“你自己干吗不接这个案子?”吴明的声音一贯冷静,即使有所不满也没有大发作。
“我没打过刑事案件,万一做得不好,害当事人坐穿牢底,我良心会过不去。”没睡够就是惨,金小田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汇集成一句:我要睡觉。
可吴明不放过她,他仍然冷冷地揭她的皮,“你感情用事,不想和对方多接触,觉得对方是罪犯,不想替他说话,所以推掉委托。”
你都明白你都懂,何必再说。金小田好想抱住吴明的大腿哭,让她睡吧,不要折磨她了。怪来怪去只怪她心软,怕闵晓芬和何勇着急,所以昏睡过去前还记得先帮他们联系吴明。唉,做人不能太好,太好的后果就是这样,吴明见完当事人,回来折磨她。
金小田挠了下头,“你看我都没睡醒,头也没梳,还穿着睡衣,”睡衣是一身运动服,“你就放了我吧。”尽管您老是我的师傅我的兄长,但大家毕竟性别不同,不方便吧。
“你就是懒。”吴明无动于衷。小时候,他还教过丁维娜和金小田游泳,那时又没正式的游泳衣,都是汗衫短裤跳进河里,沾了水什么没见过。“哪天没人护着,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金小田支撑着双眼不闭上,她困啊。
吴明恨铁不成钢地坐下,“房子还不错,将来你住这,还是黎家那头?”
金小田哼哼唧唧,“都行。您要吗?好像小区还有毛坯房,要不也买一套?”
吴明放缓声音,“黎正他爸这次恐怕逃不过,可能会坐上两年牢。接下来黎家的日子不好过,你也要跟着受苦了。”
听到黎归元的消息,金小田的睡意少了一半。她有些惆怅,明知道他有今天也是因为往日做下的事,不是无缘无故受罚,但毕竟是黎正的爸爸,加上这事也是没办法吧。金小田突然想到自己家人身上,她忐忑地问,“我爸不会有事吧?”
吴明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金小田的跳跃式思维,而不是金大鑫真的有什么事。他没好气地说,“放心,伯伯立身很正。”
金小田挠挠头,“大势之下,这跟立身无关,想做事有时难免走边缘。”
她能这么说,算长大了,吴明的声音没变,眼角却有丝笑意,“我还以为我这辈子被你钉在小人的位置上,没想到你还有说公道话的一天。”
金小田刚入行时,真被吓坏了,什么,还能这么做事?!接待是这么个接待!
时间一长,唉。她还是挠挠头,“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当家难哪。金小田知道,黄小和律师基本不挣钱,所里靠的是吴明,他像头牛,还像狐狸,在人海中领着他们走出条路。就是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事,重则被拖进泥里,轻则吊销执照。
“你睡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总算开恩了。
好不容易送走吴大律师的驾,金小田倒在床上,一时却没了睡意。丁维娜回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在想什么?”丁维娜觉得金小田这样子挺好玩的。她眼睛大鼻子挺,静静地眼一眨一眨,像洋娃娃。
“想你啊我啊的事。你跟李周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丁维娜嗯了声,在她身边躺下,摆出谈心的样子,“快了,先买房子,装修,差不多年底。打算买套二居室的,离他家近些的。他父母不跟我们住,近些好照顾。”
金小田爬起来,用手肘撑着,看丁维娜的表情,“你幸福吗?”
丁维娜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那就好,金小田松口气,瘫回去床上,“我真怕你为了结婚而结婚。”
“怎么会。”丁维娜笑了,“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他和我第一眼时没看上彼此,第二眼也没有,但接触多了,感觉不同了。”
“你不怕他是看中你的家庭条件上?”金小田希望丁维娜和李周能好下去,但有些话还是得说,就当提个醒。
“是也不怕。而且我觉得我有其他优点。”
“那是当然,你漂亮、善良、温柔、心灵手巧。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滥好人。”
丁维娜抗议,“我没有滥好人。”有时候也气,只是气过了,不想计较了。“你家黎大正才是。”
“他啊,”金小田嘿嘿笑道,“在我的影响下会变坏的。我么,老是跟灰色边缘接触,早晚也会变黑。”
丁维娜不同意,“谁说律师这行是灰色地带,全凭本心吧。我觉得黄律师是好人。”
好人也是因为有吴明顶着担子,他才能继续做好人。金小田总觉得今天被吴明一个来访整得心里有点抖,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她不想讨论了,换个话题说,“很久没回乡下住,几时我们回去住段时间吧。”
有水,有田,见多了心也宽了。
缺了一晚觉,黎正吃着晚饭,眼睛都快合上了。每每在将合未合,他的头朝下一点,然后有几分钟清醒。
他这付模样,金小田瞧在眼里,真心心疼。可有什么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说自己再请一天假休息,落在别人眼里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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