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恶人,就来缠我!不是看你素日知道孝敬我,我才不理你这个茬,叫你和你姑妈打肚皮官司去!”
王熙凤又讨乖卖好逗着贾母开心了一回,这才退了出去,长吁了一口气。
次日,正好两个儿媳妇并孙媳妇都来给贾母请安,贾母见人齐了,便说:“来来来,都坐下,和你们说个事儿。”
待丫鬟们上了茶,贾母自己先抿了一口,看众人都低头饮茶,这才说:“我有个事儿要和你们商量。赵姨娘现今又有了身子,怕是照看不了环哥儿了,本来该叫环哥儿往他太太屋里去养活着的,可是,太太成日家务忙,又要伺奉菩萨,连宝玉都照看不了了,自然也不好将环哥儿接去,不如就将环哥儿挨着宝玉一起住,正好宝玉的厢房隔壁有三间连着的空房间,现在是拿来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出来了正好给环哥儿住,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贾母的语气虽然委婉,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征求意见,而只是知会一声罢了。这事儿是贾母已经决定了的,马上就要这么去执行,没有反对的余地。
王夫人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表情却有些僵,扯着帕子的手似乎有些紧,连筋都隐隐约约暴起来了似地。
邢夫人瞥了她一眼,心里很适意,先开口说:“老太太行事最是公正和平,原本就该如此,可叫我们有什么话说?只是叹服罢了。”
王夫人貌似无意,实则含着愤恨般的眼神地扫过邢夫人的脸。
邢夫人回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几分。
王夫人悻悻地说:“既然老太太都说了,就这么着吧。”
晚上,王熙凤又将贾环唤了来,忙着表功,笑嘻嘻地说:“环哥儿,你的事情我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说动了老太太,将你安排在宝玉的隔壁住着,连丫鬟婆子的份例都和宝玉一样。”
贾环很领情,对着王熙凤作揖道:“谢谢嫂嫂,我原就知道,这一件为难的事情唯有嫂嫂做得到,别人谁能有这能耐呢?”
王熙凤笑得很得意,又说:“你的能耐也不小,嫂嫂的那一件大事情可全指望着弟弟你了,千万要放在心上。“
这边话还没说完,平儿便进来了,说:“二奶奶,太太让彩云过来说叫您过去一趟。我问彩云什么事情,彩云说不知道,只是太太自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就脸色不好看,还摔了一个杯子。”
贾环和王熙凤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很明白太太为什么心情不好。
王熙凤轻叹了一口气,说:“环儿,为你这事儿我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两年后,你要是不给我那药丸,叫我白白念想了这么久,我可饶不了你!”
贾环忙说:“嫂嫂放心,这件事我会时时都记得,就是睡觉都不会忘的。”
王熙凤用指头戳了贾环的脑门一下,说:“你先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明儿帮你搬东西。”
贾环说:“好。要是万一太太刁难嫂嫂,你只往我身上推好了。”
王熙凤啐了一口,道:“往你身上推什么?你个猴崽子能顶什么事?大不了和她一拍两散就是了,我才不怕!”
当然了,比起能帮她在贾府里立足脚跟的子嗣相比,王夫人的那点子照拂算个屁啊?再说,还要得罪自己的公公婆婆,被公公婆婆说是“雀儿捡着高枝儿飞”。若是如此,还不如索性和王夫人脱开了算了,从此专门奉承老太太一人,其它人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就好。王熙凤拿定了主意,并不惶恐,心态极安定地去了王夫人的上房。
果然,到了王夫人处,王夫人没说两句话,就指责王熙凤没良心,倒是想着外人不想着自己的姑母,是白疼她了。
王熙凤喊冤道:“太太,您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照着老太太的意思行事,难道我一个孙媳妇,还敢忤逆老太太不成?”
王夫人厉声说:“老太太平日压根儿不待见那环哥儿的,怎么好好地会想起来叫他搬去宝玉的隔壁住,还和宝玉的月例一样?这岂不等于是在对满府的人说他和宝玉是平起平坐的?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下贱婢子生的庶子,和我的宝玉是一样的人了,不等于是在打我的脸吗?还有那贱婢的肚子里又有了种,要是都这样一个个立起来,不等于是在作践我和我的宝玉吗?”
王熙凤软软地说:“太太,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府里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但凡哥儿姐儿,不论嫡庶,都是一样的月例。”
王夫人暴哼一声,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不信没有人在从中作怪了!要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动老太太的人,也只有你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便假意哭了起来,道:“我对姑母如何,姑母心里还不知道吗?却来疑我!既如此,不如我就丢开手,从此不理这些事的倒好,免得还被我自己的正经婆婆抱怨!我又是何苦来!”
闹腾了半日,最后王夫人也乏了,又安抚着拼命喊冤抵死不认的凤姐儿,说:“算了算了,这一档子事就算了,那个赵姨娘肚子里的你要设法,别叫她生下来,这不是剥我的脸是什么!”
王熙凤心里冷笑,嘴上却说:“且看着吧,这事儿急不得,要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