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慢慢地构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线条,在眼前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模型,纵横交错,安不自觉地抬起手来,双手无意义做出比比划划的动作。
这些模糊的线条,随着安的比划,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构筑成一个初具形态的模型。
不行,眼下的线索还是太少,她需要更多的线索,来充实补全这个模型。待到模型成形的时候,就可以解释这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了。
安从包里拿出相机,对着楼底下和晾衣杆上残留的痕迹,拍了几十张照片,基本上每一个角度都确定照到了后,才折回了屋内,走到了正对着龙炽房间房门的、江瓷的房间。
龙炽的对面就是江瓷的房间,但江瓷的房间和龙炽的房间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一点也不夸张。
江瓷的房间非常整齐,书架上的书。从高到低,按照字母顺序一一排列,大多数都是和人体有关的书籍,以法医类和殡葬学的书为主,普通高中的教科书辅导书相比之下倒是少得多。整个房间里,只有摊在床上、没来得及叠起来的被子显得凌乱些,其他的地方,都井井有条。
只是,从进入江瓷的房间后,她就感觉出哪个地方不对劲。
好像哪里缺了什么。
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安四下打量着,把房间里外里看了个遍,但江瓷的房间很简单。也不像龙炽的房间一样,被警察搜查了个遍,一切都保持着原样,连那本相册也还摆在床头柜上。
在木梨子发来的短信中,对这本相册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过多地提及。仅仅是出于好奇心,安把相册随便翻开了一页,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值得参考的线索,但她才刚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那是张风景照,照片里没有人。只有一个雕着丘比特背弓箭形状的喷泉水池。
安曾经站在池城山精神病院的长廊里,看了许久的风景,现在又以照片的形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安默默地把照片夹回原位,又翻看起来其他的照片。
关于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照片也只有三张,一张喷水池,一张是一个漂亮的盆景特写,最后一张。是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站在喷水池边。像是一对父女的样子。
安盯着其中的一张照片看了又看,最后,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悄悄放进贴身的钱包里,又翻看了一下剩下的几张照片。
不过,如果她旁边有人的话,肯定会发觉,她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了。后来,她干脆捧着相册发起呆来。
怎么……会这样?
她由于出神太过,连手里捧着的相册慢慢滑落也没有察觉,直到相册啪地一声落在床边,安才从自己的想象世界中醒过来。
但当她俯下身去拾相册时,她清晰地嗅到了一股香气。
那像是某种脂粉的香味。
安循着这味道,轻易地找到了发出香气的源头——
江瓷的枕巾。
江瓷平日里不是不用化妆品的吗?
安小心翼翼地拎起江瓷的枕巾,在细细的枕巾面绒毛内,赫然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粉状物,而且这粉状物分布在枕巾两侧,枕巾的中部位置完全没有这种粉。
安从绒毛间捻起一丝香粉,在指间摩擦了两下,又放在鼻下轻闻了闻,嘴角渐渐展露出一丝笑容:
雁过留声,谁说犯人就一定不会留下线索?
只是……
安又有点想不通了,凶手动手杀了司昴,有什么好处?
司昴不像是容易和别人结怨的人,他的人际交往圈子也简单,凶手要杀他,总归要有些理由吧?
怀着满肚子凌乱的思绪,安下了楼,龙靳华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领带,正望着眼前冷了的茶杯发呆。她礼貌地向龙靳华告了辞,龙靳华想要起身来送,也被安客气地拒绝了。
临走前,安多问了一句:
“叔叔,你看见江瓷的耳机了吗?我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龙靳华答说:
“耳机?她常用的,让警察带到医院去了,刚才我去医院,也没见到,应该是她带走了吧?”
说到这儿,龙靳华犹豫了一下,苦笑道:
“你也知道原因吧?”
安回给他一个笑,替他关上房门,朝楼下走去。
她却并不急着离开小区,而是绕到了龙炽房间的阳台所在的楼房一侧。
那三棵树果然有古怪,每棵的树皮表层上面都有绳索摩擦产生的痕迹,或轻或重,地上摆成的心形痕迹也的确是蜡迹残留。除此之外,安还发现,在距离这个心形痕迹不远的地方,有一滩古怪的污迹。
安凑过去,污迹的味道也奇怪,像是烂苹果的气味。
歪斜的树、心形蜡迹和烂苹果气味,彼此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