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从来仪殿外,烧进了里边,门窗摇摇欲坠,跳跃的火星子宛如火圈,铜锁早就被高温融化了,清华挥出一掌,房门砰地朝内掀飞。
浓烟扑面,他不适地皱起眉头,一跃而入。
漫天大火焚烧着屋内的一切,那些他精心备置的摆设,都在这熊熊烈火里化为乌有。
抬臂掩住口鼻,目光迅速扫过每个角落。
她不在此。
紧绷的神经霎时间放松下来,被火苗映红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安心的浅笑,须臾,上扬的弧线便隐去了,整颗心似也和这些摆设一样,在火中煎熬。
终究,还是走了……
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空落落的,只有寒风不住在里头呼啸、穿梭。
木然望着窗上贴的大红剪纸,小小的火星飞溅上去,一点一点将其烧成灰烬。
“本小姐成亲,定要十里红妆!让世人见证!”
“往后待你报了血海深仇,本小姐要你在宫中建一座寝宫,只属于本小姐一个人!”
“不许不答应,不然,本小姐的鞭子可不认人!”
……
话犹言在耳,连她当日的一颦一笑,都在那跳动的火苗里浮现着。
可是,她却失言了,再也不会回来,不论是他,还是这个他们曾幻想过的家,她都不要了……
喉咙一紧,一串殷虹的血液染红了他近乎无色的嘴唇,可他却缓缓笑了,笑得眼角渗出了泪花。
远在宫门镇压骚乱的黎叔,得见远端升起的灰烟,登时变了脸色,手下的动作更为利落,将那些个带头煽动的百姓打晕。
而这时,帝都飞虎营的将士也赶到宫中,与禁军联手,合力将这些人拿下。
“这儿交给你们。”黎叔看也没看被制服的百姓,飞身朝来仪殿而去。
他到时,清华已从房中跃出,华贵的喜服衣角、袖角各处,被火烧得坑坑洼洼,王冠不翼而飞,束起的墨发凌乱地垂落着,他孤身站在院中,静静望着眼前已看不出轮廓的殿宇,一身孤寂。
“为何不打水灭火?”黎叔怒瞪着手拎木桶,如木鸡呆愣在旁侧的宫人。
这些人难道不知来仪殿对主子有多重要吗?
“是……是王爷不许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开口。
闻言,黎叔一脸惊愕。
“她不喜欢的,留之又有何用?不如毁去。”嗓音分外沙哑。
听到这话,黎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您是说,这火是夫人放的?”
可她不是被主子关在屋中吗?
昨夜,主子亲自抱着夫人送到房内,并落了锁,只为不让夫人醒来后,有机会逃出去。
等等!
黎叔瞳孔一缩,忽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您是故意给夫人脱身的机会?”不会错了,昨儿个他就觉得奇怪,为何主子要下令撤走龙卫,不让任何人在此盯梢。
如此一想,困扰着他的多个疑问,仿佛都在瞬间找到了答案。
“您不肯捉拿莫大人,更不曾惩处其子,明知其与三皇子在暗中往来,三皇子颇有可能就在帝都城内,却直至今日也按兵不动……”越往下说,黎叔的脸色越发难看,“您就是在给他们布局的时间。”
更甚,今日的闹剧也极有可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不会的!黎叔连连摇头,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荒诞可笑的想法。
主子有多在乎夫人,这些年间没人比他更清楚,夫人在主子心里,甚至比楚国更重,超越了一切,要主子明知结局,却视而不见,还在暗中相助,任由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夫人定还在宫中,老奴这就带人搜查各处。”黎叔咬牙说道,转身就想走。
“不用了。”身后一道妥协般无力的声线幽幽飘来。
黎叔身子一僵,惊疑不定地转头望去,颤声唤道:“主子……”
“黎叔,这是本王的命。”语气里是无尽凄凉。
这话听得黎叔心脏揪痛,老泪纵横:“什么命不命的,主子您怎能这么想?肯定是有人趁乱闯进宫里,掳走了夫人,只要命人去找,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下落,对了!主子不是有连心蛊吗?若用它,便可找到夫人的去向。”
“没有了。”清华缓缓阖上眼睑,“不会有了。”
“您这是何意?”黎叔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可清华却似是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只是静静望着前方的大火。
火龙烧断了房梁,几声巨响后,整座寝宫轰然倒塌。
巨响传了很远,趴在少年背上的唐芯忽然间感到一阵心堵,不自觉回头朝来仪殿的方向望去,已然看不清宫殿的轮廓。
她在哭吗?
感觉到后颈上的湿润,少年好生困惑。
信号弹已经发出了,只要人在宫中,便能看见并火速撤离,而宫中正值大乱期,追兵至今未到,他们也算是平安脱险,为何她会有如此反应?
暗暗一想,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喜极而泣么?
脚尖在树枝上一点,身影掠空而过。
“等一下!”被眼泪模糊的视野里,唐芯瞧见了一道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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