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自己派人去取的。
他们现在一个在建安,一个在颍川,不管是什么事,其实都不好说明。
有很多事,更是就不适合在信上写明了。
梁媗闭上眼睛,往后把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了刻丝蝴蝶的绣缎大迎枕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也就把手中的信纸胡乱的塞到了枕下。
然后,闭眼睡觉。无论如何在短时间内都想不到答案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想了。梁媗决定,还是先好好的睡上一觉再说,说不定等睡醒之后,就会有答案了呢?
窗外已经是更深露重之时,而秦和山庄也早就万籁俱寂,除了一些虫鸣还在低低的嘶吼之外,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夏天,快要到头了。
……
……
枫叶已经开始飘红,稻田里的穗子们也已经沉得都弯下了腰,伴随着今年丰沛的雨水,百姓们的脸上都是欣喜欢愉不已的神色,这是个大大的丰收年啊,百姓们又可以高高兴兴的过冬咯!
“虽然还没有秋收,可听去外面采办的人说,今年地里的收成是真好,庄稼汉们可个个都是笑歪了嘴,都说今年是走了大运气啊。”
“走了大运气?”
会武,但女红之类却就不怎么擅长的裘妈妈,坐在了炕边看着青茼和念湘绣十二紫金纹,一面稀罕一面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建安周围走了大运,但山海关附近呢?妻离子散、生离死别者,不计其数。”
裘妈妈终归是从沈老夫人身边来的,早年也随着沈老夫人大江南北的走过一遍了。
那战争之后的惨象,裘妈妈是再清楚不过。
“裘妈妈说的对,山海关内的宁静,都是由山海关外的尸山血海所堆出来的。”本来是在书案后屏息练字的梁媗,闻言就猛地愣了愣,然后才低声道:“祖父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英雄。”
原先还是在说笑的青茼和念湘,此时也不敢再说话了。
反倒是裘妈妈,在看见不过是自己突然有感而发的一句话,便让得气氛如此沉重之后,就赶忙笑着岔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好端端的日子,别被老婆子的一句话就给说得差了味儿。对了,小姐,四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刚刚进来以后,就没看见四爷的身影?”
“他啊。”
一提起了梁雍,梁媗的心情果然就好了,低头继续练字,粉白色的嘴角却是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最近祖父的心情不是大好吗,连带着精神也就好了不少,因此就把雍儿的功课又给提到了明诚堂去,由祖父亲自教导雍儿了。这不,今天一早在明诚堂请完安后,他就被祖父留了下来,恐怕不到午后是不会回来了呢。”
梁媗一想起在明诚堂的大门里分别时,那只小老虎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想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在祖父跟前,雍儿乖顺的就是只小兔子。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在祖父面前,谁又不是只乖巧的小兔子呢?
恐怕就连父亲和娘亲在祖父面前,那也都是只能顺着祖父的话说的吧?尤其是父亲,在面上虽对祖父的一些做法十分的不赞同,可实际上,却仍是把祖父的话放在了第一位。
不然,又怎么可能事事都不违背祖父呢,就连一直心心系系的定立太子一事,只要祖父不点头,父亲就一次次的命荣木来请示。
一定得请示到祖父点头不可,不然父亲就算气急攻心,也不会擅自决断,出手干预此事。
这样的举动,若还不能算做是把祖父的教诲和嘱咐放在了第一位的话,那梁媗也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父亲对祖父的敬重了。
不过既然都想到了这儿,那梁媗也不由得又记起上次在娘亲的来信中,看到的关于定立太子一事的一些微末细节——成帝已经决定,册立齐王祁珩为当朝太子。
怪不得,怪不得啊,前两日太妃她老人家在耽搁了一、两个月之后,总算是随着郦王离开建安了。
而这件事情到了现在,也总算是尘埃落定。
为此,祖父的心情大好,身体也一日好似一日,看样子等到再过两月后,他们再回建安时,祖父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回建安啊………
梁媗手中的紫毫顿了顿,然后才又继续在纸上动了起来。
以前对于建安,她还真没什么好留恋的,因为那儿最终留给她的,不过就是一个凄惨的回忆,祖父战死、雍儿的意外、父母蒙冤入狱斩首、家族败落、她的十年黯然,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她曾经对于那座繁华的都城,提不起一点的留恋。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啊,现下在那座还是天下最繁华之一的城池内,可还是有着她的娘亲和在意的人啊。
虽说讨厌的人也不少,但不论如何,此时梁媗对于它,感情早就变了。
此时屋外正是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