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试探地道:“相府几位小姐都备了贺礼,夫人——”她知道,清贵高傲如叶昔昭,心底对哪个男子在意与否,都不可能以任何形式的礼物表露心迹。
叶昔昭似笑非笑,“依你看呢?”
“奴婢愚昧,不敢揣度夫人心意。”翡翠这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红绸包裹,“这是表少爷赠与夫人之物。”
叶昔昭当然知道,里面是一枚羊脂玉手镯,一方写着情诗的帕子。蹙了蹙眉,指节轻叩桌面,“放这儿。退下。”
“是。”
叶昔昭再无胃口,看着那一抹红色,眼中尽是厌恶。掌灯后,食指中指拈起那方帕子,送到烛火近前,点燃,又看住那枚玉镯,吩咐新竹:“毁了。”
新竹就在叶昔昭眼前,将玉镯摔碎在地上,又去寻了石块,一点点碾碎。
叶昔昭又转去寝室,找出唐鸿笑以往所赠两个物件儿,让新竹销毁,之后才沐浴歇下。
的确是有着防患于未然的计较,另外一部分原因,便是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与前世错误划清界线。
当然也明白,翡翠留不得。
前世的翡翠,后来成了唐鸿笑的妾室,眼下一言一行,可说是被唐鸿笑利用了,却也可以看做唐鸿笑是在拐弯抹角地利用她叶昔昭。
要是这样的话……就又要看到自己一个笑话。
叶昔昭轻叹出声,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悔恨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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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叶昔昭掐算着时辰,去给太夫人请安。
二房、三房的人已经请安离开。
丫鬟正将早餐摆上桌,一碟水晶虾饺,一碟豆腐皮包子,两样清淡的小菜。
太夫人看到叶昔昭,笑得眉目弯弯,“身子刚好,还是要好生将养。你也知道,我并不计较这些虚礼。”
叶昔昭笑道:“太夫人体恤,儿媳更不可失了体统。”
“快坐。”太夫人命人搬来椅子,看着晨光中那如花笑颜,竟觉得房内都明亮了几分。心内叹道:端端地是个美人儿,否则,绍衡当初怎会非她不娶。
叶昔昭先盛了一碗糯米莲子粥,双手送到太夫人手边,才款款落座。
一旁的夏荷暗自称奇: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太夫人道:“来之前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
太夫人也没再让,吩咐人上茶,吃了个水晶虾饺才道:“昨日相府夫人命人送来了帖子,今日过来看你。”
叶昔昭不安地道:“怕是听信了下人危言耸听……都怪儿媳身子不争气。”
太夫人却温声道:“为人母的都是这个样,听不得儿女的一丝风吹草动,等你以后有了儿女便知道了。”
一句话说得叶昔昭垂了头,心里却道:照如今这情形,何来的儿女?
太夫人瞥过叶昔昭,有意无意地加了一句:“绍衡是孩子脾气,虽说大了你三两岁,却也少不得要你迁就他,委屈你了。”
叶昔昭汗颜,局促地站起身来,“是儿媳以往不懂事。”
“不论谁对谁错,日后往好处走,我就心安了。”
叶昔昭恭声道:“儿媳愚钝,日后还需太夫人提点。”
不论这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都甚是中听。太夫人自心底漾出和蔼笑容,“日后绍衡欺负了你,尽管与我来说。”
叶昔昭简直无地自容了,也没掩饰,带着愧意告辞回房。
太夫人转而询问夏荷:“侯爷昨日又歇在了莲花畔?”
“是。”
太夫人不由抚额。娶了个天仙一样标致的人进门,却已许久不闻不问,又如何都不肯纳妾……她这长子的心思,谁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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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孟氏来至侯府,去太夫人房里闲坐片刻,转去正房。
叶昔昭走至院中相迎。
孟氏见女儿好端端的,甚至一扫往日冰冷,现出了明丽笑容,不由常舒一口气,“身子好了?”
“本就没什么事。”叶昔昭笑道,“娘是不是虚惊了一场?”
“可不就是。”
母女两个遣了下人,转到东次间说话。
闲话几句,叶昔昭说起了翡翠,苦笑道:“这丫头什么都好,只是总在我面前提及唐家人,着实令人为难。”
孟氏神色一凛,“竟有这等事?”随即转念一想,又是一喜,“原本还以为你是为了那边的婚事愁闷出了病,听你这话音儿我就放心了。”
叶昔昭柳眉轻蹙,“那边的婚事与我何干?”更多的是沮丧,连母亲都这么想,旁人呢?虞绍衡呢?
孟氏笑了,思忖片刻,把话题引回到翡翠之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好出手发落,毕竟是在侯府,轻不得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把人交给您最妥当。”
孟氏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之后又念及吴妈妈,“她人呢?翡翠可是她带到你房里的。”
叶昔昭答道:“说是家里出了事,前些日子回乡下了。”
孟氏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草率行事,“我找个因由,把翡翠带回去审问,如果不干吴氏的事,人你就留着,反之还是交给我。有定论之前,你可要处处留心。”
“我明白。”
之后,孟氏握住叶昔昭的手,关切询问:“侯爷待你——”
叶昔昭唇角弯起,“侯爷待我不薄,娘不必担心。”
“说起来,当初也是千辛万苦才娶了你进门。我看哪,只要你每日欢欢喜喜的,就不愁举案齐眉之日。”说到这里,孟氏不由劝道,“不是我说你,你那性子,有时真真是又冷又硬,日后要克制才是。”
叶昔昭点头称是,亦相信,翡翠的事会让母亲对唐鸿笑起疑甚至戒备,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孟氏临走时,见了站在厅堂门外的翡翠,温声道:“明日有一批上好的衣料首饰送入相府,翡翠,你便跟我回去,明日里帮眼挑选一些——你在昔昭身边日子不短了,自是了解她的喜好。”
叶昔昭点一点头,“如此也好。”
岂料,翡翠推诿道:“吴妈妈回乡下之前,最是担心夫人,一再叮嘱奴婢,要尽心服侍,不得离开正房半步。”看了叶昔昭一眼,又道,“况且,正房如今只得奴婢与新竹两名大丫鬟,夫人的身子又还虚弱,奴婢若走上一半日,新竹怕是兼顾不周委屈了夫人。”
新竹在一旁听了,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这不是摆明了说她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