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说什么了?”书湘瞥了茗渠一眼,示意拉巧儿起来。
巧儿如蒙大赦,也不敢看书湘,只管低着头道:“二爷早上上学去了故不知道,上午我们在院里玩儿,不想唐妈妈来了。
我瞧见唐妈妈是自己进了屋里去的,不出一盏茶时间竟赤红着脸孔骂骂咧咧出来,也不知是在同屋里哪位姐姐说话,说是叫她好生想想,万不要妄想攀二爷的高枝儿,什么不识抬举的… …”
巧儿说着说着偷偷撩着眼皮瞧二爷,她们小丫头往常是做些粗使活计的,也进不得主屋里去,故此没有哪一日这样近距离同书湘说话。巧儿心中涟漪微漾,心话儿,二爷生得果真如传闻中一般的俊俏。
如此近距离瞧了,才发现他的皮肤比大姑娘的还白嫩,大姑娘那还是擦了香粉呢。似二爷这么样神仙似的人儿,竟是个男子,真真匪夷所思。她又听闻二爷在学里不与别家爷儿们交谈,兀自低头读书,反倒是回了家来与丫头们有说有笑的,倒像是天生爱混在脂粉堆里。
巧儿这样的三等丫头,她也不知自己何日才能升上一等大丫头,到时候好在屋里伺候,大丫头待遇好月钱多,日子过得能比外头小家碧玉人家的小姐还精致。
“你瞧我做什么,继续说,唐妈妈还说什么了。”书湘在袖子里摩挲了一阵,掏出个荷包来,在里头抓了一把银锞子放巧儿手上。
巧儿眼睛一亮,把银锞子揣进怀里,低着头绞尽脑汁说道:“… …唐妈妈不曾说什么了,倒是屋子里软帘一掀,一个青花盘子从里头甩出来,洒了一地的樱桃,唐妈妈当时给气得没脸,狠跺了几下脚快步走了。”
书湘听罢,摆摆手放巧儿去了,回身看了茗渠一眼,他毕竟是扮作书童,往常也不好常在院里走动,便叫他回后罩房里去了。
唐妈妈是老太太跟前得力的人,书湘想到自己和祖母一直以来不温不热的关系,老太太倒是对付姨娘生的大姑娘更好些。
她猜着唐妈妈的来意自己打帘进了屋里,一进门倒没提起这事儿,几人面色也是如常,蔓纹倒了茶来放桌上,麝珠慈平两个一个为书湘宽衣,一个把家常的衫子往她身上套。
书湘现在的衣服尽量都做的宽大些,好遮住发育后愈发显得窈窕的身线,她向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待收拾妥当了,书湘不急着往书房里去,她着意打量了三人几眼,最后定在眼圈微红的麝珠脸上。
“我才都听巧儿说了,老太太跟前的唐妈妈来了是不是,她却来做什么,你们竟要瞒着我只字不提么?”
蔓纹是个心直口快的,她嘴巴一张立时就要说出来,袖子却被斜侧方慈平一扯。
这事儿… …
姑娘自己还未出嫁,又是做哥儿养大的,未必能明白。
何况她同老太太的关系也不是怎么亲厚,慈平犹豫着,到底是不希望书湘为了个丫头的事儿和老太太不愉快,况且将来姑娘的身份暴露,老爷还不知会如何,届时只有老太太能镇得住。却不好得罪的。
蔓纹看慈平的眼神就有些变味儿了,慈平这一拉扯她,倒显得只有她是为姑娘着想的人,她就是那欠考虑的了。
书湘不晓得她们眼波流转间都想些什么,就吃了口茶佯怒道:“你们只管瞒着我,当我是个傻的,前些时候还晓得一处挤兑我,说我不谙庶务。这会子姨娘生了个弟弟,太太却只得我一个女儿,我本想着从今往后从咱们屋里开始把大小事儿都留意起来,现下却叫你们扫了兴致。”
“有什么了不得的,还不告诉我,我却不晓得只凭你们三个能解决什么,”她说着站起来作势就要往书房里走,“横竖我看书去便是了,日后竟别指望我了。”
“二爷又何必使性子,我说便是了。”这出声的却是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麝珠,她起初脸上还有点笑模样,这会子却往边上一坐,窗口上吊着的鸟笼里鹦鹉转动着黑眼珠,慈平便走到窗边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关了窗户。
她回转过来的功夫,麝珠脸上已有眼泪淌下来,抽抽噎噎的,却还不曾开始说。
到底蔓纹忍不住了,塞了帕子进麝珠手里,坐她边上道:“这事儿一准是牛婆子挑起来的,她同老太太屋里唐妈妈是旧相识,不知怎想起挑唆唐妈妈,叫她起了把麝珠嫁进她家给她那混账小子当媳妇的心思,不就是瞧着麝珠是外头买来的不比我和慈平是家生子,打量无人撑腰呢!
我打听过了,唐妈妈家那小子是吃喝嫖赌的个中好手,就他还想讨我们麝珠当媳妇?怎不掂量掂量自己,真不知她哪里来的脸面,预备要怎样同姑娘开这个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