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事

    水雅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洗漱包放回皮包里，然后脱鞋，躺在了床铺上。

    不自觉地斜眼一瞥，对面的男人斜靠在床被上，左手撑在下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窗户外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装什么深沉，臭色狼！水雅心中骂了一句，拉开白色床罩，闭了眼睛。

    十点半的时候，车厢的灯准时熄灭了。

    渐渐地，喧哗声减弱了，偶尔能听见些窃窃私语，所有人基本上都各回了各的床位，水雅依旧没有什么睡意，只是，不想起来，也不想跟人交谈。

    睁开眼睛的时候，对面的男人还是随意地坐在床铺上，换了个姿势，却没有躺下，床被也没有铺开。

    水雅不明白了，这个家伙是不打算睡觉吗？那他为什么买个卧铺？买硬座不是更省钱吗？不过，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不睡觉的，估计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

    水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后来，索性爬了起来，从身后拿出了电脑包。既然睡不着，看看电影什么的也好打发时间。

    随着电脑散射出的微弱的蓝光，水雅可以看到，对面的男人表情似乎很痛苦，好像在经受什么折磨似的。

    水雅按耐住好奇心，努力把视线集中在电影上，可是，不知怎么的，对面的男人吸引力实在很大，不自觉地，水雅低声问道，“你怎么不睡觉？身体不舒服吗？”

    可是，接下来男人的回答，让水雅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为什么嘴贱去问呢？

    “你在跟我搭讪吗？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兴趣。”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即使是说这么毒舌的话，也是散发着慵懒的性感。

    水雅咬了咬牙，毫不客气地回击了一句，“这位先生，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搭讪，不过，我觉得，你下次坐火车买硬座吧？买了卧铺不睡，脑子不是有病，就是进水了。”

    男人的眼眸划过一丝寒意，嘴角却还是保持着一抹疏离的笑，“是吗？我就喜欢买卧铺不睡，你管得着吗？”

    水雅瞪着他，还想反驳一句，可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浪费口水争论，于是移开目光，重新戴上耳机，侧过身子，专心地看自己的电影。

    很快，电脑就没电了，水雅把电脑收起来，放到自己身后，拉过被子，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耳边一直回想着隆隆的火车声，时光仿佛回到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

    那个时候，水雅刚刚考上燕海市的重点大学，老爸买了两张坐票送她去学校报到。水雅对火车的初次印象，便是拥挤不堪的人群，喧杂肮脏的车厢，还有各种混合难闻的气味。

    水雅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老爸在事业单位工作，老妈开着一家小型超市，家里还有个被老爸老妈宠坏了的弟弟。日子虽然不算很富裕，却也什么都不愁。

    本来，老爸老妈的工资供养一个大学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就在水雅高三的那一年，老爸迷上了喝酒赌博，常常夜不归宿，直到有一天，一堆凶神恶煞的人来家里要钱，水雅才知道，老爸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抵押了超市和一百多平米的公寓，跟亲戚邻居四处借钱，总算是还完了所有的赌债，水雅一家搬到了新租的离市区很远的只有五十平的老式民居房里。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日子，可是，家里却愁云惨淡，因为没有钱供自己上大学。老妈哭着喊着责骂老爸，甚至，几次提出要离婚。

    那段时间，是水雅人生最为黯淡的时光，每天都要听着老爸老妈无休无止的争吵，有的时候，争吵甚至会演变到动手。

    好在水雅后来跟当地政府申请了生源地贷款，这才解决了学费的问题。其他的生活费，水雅觉得，她完全可以在大学里勤工俭学，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诚然，水雅确实在大学里自力更生，生活费全部都靠自己做兼职来赚，从来没有跟家里要过一分钱。

    大学毕业之后，水雅在私企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高，也就四千，周末的时候，水雅通常都会去做兼职，这样的话，每个月有六千的收入。

    除去房租费，水电费，每个月还剩四千，水雅吃饭极省，买衣服鞋子也是只买地摊货，她一心想着努力赚钱，存钱，还自己的贷款，还老爸的欠债。

    工作两年多了，水雅的生源地贷款已经还清了，只是，老爸的欠债，却还差了好些。以水雅现在的工资水平，要彻底还清债务的话，还得努力工作好几年。

    为了还债，水雅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娱乐，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周末也鲜少有休息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水雅的男朋友赵毅毫不留情地甩了她，很快重新找了新欢。而那个新欢，居然是水雅公司的同事，郭悦。

    对于被甩，其实，水雅心里很快就释怀了，毕竟，爱情这个东西，水雅一直都觉得很不现实。如果没有面包和牛奶的话，爱情根本不值一文。

    然而，下班的时候，看到赵毅在楼下等郭悦，两个人甜甜蜜蜜，恩爱的样子，水雅心里又有种恼怒，恨不得冲上去撕开他们。

    对此，水雅承认，自己心眼很小，见不得别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