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重笑得差点喘不过气儿来。
所谓痛打落水狗,便是萧诚如今这般模样了。
逮着了对方的差池,追上去便是一阵子不依不饶地猛打,誓要将这件事情的好处榨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你把税赋从户部里独立了出来,便等于抽走了户部的脊梁骨,剥夺了他们大部分的权力,这徐向奇只怕不会善罢干休,而且司军超他们必然会想法子来阻挠这件事情的。”岑重道:“我觉得,你逼得太紧了。”
“宜将剩勇追余寇,不必沽名学霸王!”萧诚道:“我迫得紧吗?并没有。你看,我将税务署不是依然放在户部,接受了徐向奇的领导吗?他们要是真不愿意,那好,咱就不客气了,我会将户部这几年来上下勾结,侵吞、贪腐税款的证据统统交给郑杞,让他们监察院来好生地查上一查。”
“终究还是忌惮地他们的狗急跳墙!”岑重叹息:“换作是在西南之时,这些贪腐之辈,早就被伱弄去当苦力挖矿去了。”
“没办法,牵一而发动全身!”萧诚也是没奈何:“你只消细细地捋捋里头的脉胳,便能发现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了这些人身上。现在我只能剪其枝叶,不能伐其根本啊。”
“慢慢来吧,现在终究还是要相忍为国,等到底子扎实了,便有本钱了!”岑重道。“眼下本钱太薄,经不起折腾。”
两人都是摇头。
别看前线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让萧诚的威望如日中天,其实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这都不过是沙砾之上的大厦,只要遭遇一场失败,他们的处境立马便会变得困难起来。
不管是中部行辕还是东部行辕,起到骨干作用的还是西南兵马。
可是这样的精锐兵马,数量却是有限的。
这些兵马在西南,当年对付大理以及周边的那些小国之时,自然是显得威风赫赫,不惧任何人。
可现在面对着当世第一大国,辽国的时候,自然是显得力不从心。
显得辽人还没有正经自己下场呢!
出场的曲珍、刘豫,只不过是他们的狗腿子而已。
每一天对于萧诚而言,都是宝贵的。
夯实地基,然后把大宋这间房子建得牢固,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只能忍气吞声地与某些人周旋,哪怕手里拿着能弄死对方的证据,却也只能用来作为威胁对方与自己合作的把柄。
投鼠忌器啊!
他不能为了扳掉这些人,把整个江南都弄得乱成一团。
要是没有辽人这个大敌窥伺在一侧,萧诚早就冲着这些人亮出刀子上去一阵乱砍了。
“咱们大宋的税法,其实相当完备了,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之中,弹性太大了!”拍了拍面前的一堆卷宗,这是大宋自立国以来,颁布的税赋方面的命令以及历代官家们的一些诏旨的合订本。
“没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弄一些监税的下去负责这摊子事,结果是好是坏,很多时候都取决于这个人是否称职,是否懂行。”萧诚摇头道:“而这些监税的,除了宫里的太监之外,大部分都是被贬谪的官员。太监还好一点,那些被贬谪的官员,做起这种专业的事情来,有些人当真是一塌糊涂,动不动来一句不与民争利,便把朝廷的利益拿去作了自家的人情。自己博提了偌大的名声,却是将朝廷扔在了干坡之上,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岑重哈哈大笑:“这你倒没有说错,我也去监过酒税,这样的事情,照样干过。”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专门的、专业的机构来负责这件事情,依法收税,即便是要免,那也是朝廷的恩典,你一个监税的,敢干这样的事情,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是太监,必然是为了求财,如果是贬谪官员,自然就是沽名钓誉尔!”岑重乐呵呵地道,倒也不以他以前也这样干过为耻。
“所谓的与民争利,只怕是不与豪绅士大夫争利吧?”萧诚冷笑:“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所以,一个专业的税务机构是必须的。”
“谁来做这个税务署的署长?要是争不来这个位置,你的一番心血,只怕要白费!”
“本来田易是很合适的,但他的大哥田畴刚刚担任了江宁府尹,再让他来,就显得不大合适了,让鲁泽来吧。”
“鲁泽比起田易,我觉得更合适一些。”岑重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人的资料。“他是黔州官员,身上打着你的烙印,走到哪里都洗不掉,只能抱紧你的大腿。二来,这个人在贵州任官多年,是从一县户曹慢慢起来的,对于税务里的门道很清楚。三来,此人也算是有一定的能力,虽然不会有什么创新之举,但好在对对上峰交待的任务不折不扣地完成。四来,以他现在的位置,调来当一个税务署长,从级别上说是平调,不存在简拔。田易虽然更熟悉财务,但目前他还只是六品,一下子便升到正五品地职位,不免让人垢病。你可别忘了,先前鲁宛的事情,你在朝会之上,可是被人揪着小辩子穷追猛打的。”
“你对这个鲁泽居然如此清楚?”
“当然,知道你有了这个打算,我便在盘算那一个人合适,扒拉来扒拉去,这个人还不错,而且,你不知道还有另一桩妙处。”岑重笑道。
“妙在何处?”
“这个鲁泽,居然还算是江家的亲戚。”
“那个江家?”
“还能是谁?两湖总督江之鹤的亲戚,鲁泽的老婆也姓江。”
“没听江之鹤说过,就算是亲戚,只怕也是出了五服,不知有多远的远房亲戚了吧?”萧诚笑道。
岑重饶有兴趣地看着萧诚,道:“你信不信,只要鲁泽来当这个署长,他们立马就会变成很亲的亲戚。以前鲁泽是巴结不上,现在江之鹤只怕是会主动上门。别看这只是一个五品位置,但权利当真大得很啊。而且再进一步,便能升任侍郎,有生之年,户部尚书并不是不能巴望的。在徐尚书与首辅你不对付,而鲁泽又是你心腹的情况之下。”
萧诚大笑:“这么说来,他们要是反对鲁泽这个人选的话,就又会得罪江之鹤呢!”
“谁说不是呢?”岑重笑吟吟地道。
“既如此,这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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