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这个原本功勋赫赫、前程无量的小舅子即将仕途折戟、投闲置散,心头亦替他惋惜。
此番兵权被虢夺,意味着房俊将会彻底告别帝国权力中枢,再想复起,不知何年何月
李承乾也满心愧疚,叹息道:“是孤牵累了二郎。”
反倒是房俊自己胸襟广阔、不以为然,笑着给两人斟茶,道:“有没有兵权,对我而言其实并无所谓,从始至终,我的志向也并非做一个可以左右朝政的权臣。之所以带兵打仗,只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况且论及统兵之术,是在非我所长能够一心一意的重建书院,在书院内培养精通各种专业的人才,以之影响整个帝国,消弭以往各级官员外行指导内行的风气,使得天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才是我的理想所在。”
毫无芥蒂、欣然处之自然是不可能的,房俊也是个俗人,也沉醉于那种麾下数万虎贲、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快意,但这的确不是他的志向。
就算成为一代军神,率领大唐雄师打遍半个地球又能如何?
大唐还是大唐,隐患依旧存在,“安史之乱”还是会换一个名字以相同的方式发生,帝国依旧会在盛极之时轰然倒塌,分分合合、兴起衰落,这是王朝的轨迹,无人可以避免。
何必在这等社会潮流面前做什么无畏的抗争?
既然执掌政权消弭门阀的希望落空,那么就沉下心好生培养专业人才,等到将来书院学子充斥至帝国的各级衙门,将那些捧着一本圣贤书治理天下的庸才挤到一边,他的理想照样可以实现。
说白了,他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和胸怀,大隋也好、大唐也罢,即便是煌煌大汉,终究也不过是历史当中的一朵浪花,风起潮涌,后浪叠前浪,只要不会发生严重的内部斗争,不使得元气大损,给于外族可乘之机寇边而入惨杀华夏苗裔,谁做皇帝又有什么所谓?
况且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顶了天活个一百岁,又能护得住大唐几年?
能够将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知识传承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负他远隔千年时光来这一遭
见到房俊当真不为兵权被虢夺而意志消沉,李承乾、李元嘉两人尽皆佩服,男儿汉醒掌天下权,有几个人面对这般挫折面不改色、泰然处之?单只是这份心胸气度,便远超朝中衮衮诸公。
房俊并未哀叹抱怨,使得李承乾心中愧疚之感大为减轻,也充满感激,笑道:“二郎要不要陪孤一同去大云寺吊唁,也去看看那些你的手下败将?”
房俊笑着摇摇头:“一群土鸡瓦狗耳,还躺在二十年前的功劳簿上做梦,胜之不武。况且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微臣若与殿下一同前往祭奠,难免给江南、山东那些人造成误会,反而不妙。”
眼下最为尴尬的便是准备大举进入朝堂中枢的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关陇兵败,势必遭受清洗,无数实权职务会空出来,等着两地门阀占据,彻底取代贞观一来关陇把持朝政的格局。
但李二陛下易储之心坚如铁石,这使得两地门阀进退维谷、取舍两难,若依旧支持太子,难免被李二陛下打压,若转而投向陛下,又会被讽刺为毫无立场、投机取巧。
而东宫之前还希望依靠关陇残余来对抗两地门阀把持朝政,现在若使得两地门阀误以为东宫依旧对他们心怀警惕,说不得便会寻到借口台阶,从此彻底投向陛下。
李承乾苦笑道:“时至今日,孤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二郎又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从房俊不肯让两地门阀产生误解,便可知他尚未彻底放弃与陛下对抗。
房俊沉声道:“储位可以不要,但殿下的性命焉能不保?单只依靠微臣与英国公两人的影响力,未必能够迫使陛下让步,但若是山东、江南那些门阀全部力挺,陛下再是任性也不敢一意孤行。”
讽刺的是,当初李承乾早已表态延续李二陛下打压门阀的策略,房俊更是坚定的奉行此国策,如今却反要拉拢山东、江南的门阀世家来给陛下施加压力,力保李承乾的性命。
李元嘉在一旁闭目养神,对房俊有些大逆不道嫌疑的言论充耳不闻
当即,李承乾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常服,带着几个侍卫,没有任何太子仪仗,轻车简从与李元嘉一同奔赴大云寺吊唁。
过了几日,适逢初一,李二陛下回京之后首次大朝会召开。
无数官员蜂拥而至,长安内外气氛紧张,谁都知道此次朝会之上陛下必然对东宫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