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武卫兵卒看着横刀立马半步不让的梁建方,皆面面相觑,满脸懵然。
梁建方虽然右卫将军,距离十六卫大将军仅仅一步之遥,但军中名声却不显,毕竟是尉迟恭提携起来的部下,辈分距离贞观勋臣差了一辈,又深谙明哲保身的隐忍之道,平素不显山不露水,再尉迟恭、程咬金这些悍将、勋臣面前执礼甚恭,却不料此刻居然敢挡住左武卫退路,狠狠的将程咬金的面子摔在地上。
了不得啊……
左武卫兵卒虽然骄纵,但也不是蠢货,见到梁建方的神情以及其身后数钱轻骑兵严阵以待的风纪,颇有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的架势,自然不敢贸然冲开一条去路,只能待在原地,派人向程咬金报讯,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漆黑的夜幕之下,越来越多的左武卫兵卒成建制的从前方撤下,却被堵在此地,有些人足够冷静,等待程咬金的命令,有些人却毛躁骄狂,不断在人群之中叫嚣,使得堆集于此的退兵逐渐心浮气躁,盯着的梁建方的目光也渐渐不善,气氛换换躁动起来。
梁建方手里握着横刀,看似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实则兜鍪里汗都出来了,以程咬金的脾气,自己但凡敢将面前这些兵卒杀掉一个,都绝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而一旦被这个辈分大、功勋高、又及其护短的“混世魔王”缠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现在军令在身,退是肯定不能退的,但万一这些平素骄纵跋扈惯了的兵卒冲上来,自己该怎么办?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左武卫兵卒撤退至此,使得气氛愈发暴躁,不少兵卒甚至一脸桀骜的握着兵刃缓缓向前走,梁建方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娘咧!
老子虽然平素低调,可说到底也是十六卫当中仅次于大将军的人物,当年更是跟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的功勋,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敢不将老子放在眼里生出冲撞之心?
可理智还是死死压制着他不能擅动,但若是任由气氛堆积下去,一旦爆发出来,必然是一场杀戮……
他身后的亲兵、部曲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凝重的气氛,骑兵缓缓前压,兵种优势所带来的压迫感如山一般威慑着面前的左武卫兵卒,终于将左武卫兵卒向前的脚步逼得停止下来。
但双方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随时随地都能因为某一个人一个无意的举止而彻底引爆。
一阵马蹄声由东至西在黑暗之中传来,双方人马却充耳不闻,岿然不动、虎视眈眈,唯恐自己这边稍稍走神便遭致对方骤然袭击。
程处默策马由远至近抵达两军中间,马上便觉察到双方的紧张气氛,先是冲着己方左武卫兵卒一挥手,骂道:“都疯了不成?梁将军乃是自己人,谁敢无礼,老子宰了他!”
震慑住己方兵马,又调转马头,目光阴沉的策马向前来到梁建方面前丈许处,不满道:“敌军趁夜偷袭,我军损失惨重,现在大帅还在前方与强敌浴血奋战力争拖延时间,给麾下儿郎争取一线逃脱之机,将军横刀立马阻截于此,不许我左武卫溃兵向后撤退重整旗鼓,难道是要眼睁睁看着大帅在战场上流干血拼掉命却也不能拯救这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儿郎吗?”
他这么一说,左武卫兵卒愈发泛起同仇敌忾之心,只觉得眼前这梁建方非但不是同一阵营的袍泽,反而是想要害大家于死地的奸贼,尤其是听到程处默言及自家大帅正浴血奋战为大家断后,却很有可那白白牺牲性命……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梁建方一看不好,赶紧大声道:“放屁!老子乃是奉命而行,汝等面对叛贼不战而溃,将皇命、军令置于何地?亏得你们也是南征北战骁勇无畏的军中精锐,却任由叛军向长安城下突进,你们对得起谁?”
程处默冷笑道:“霸水防线二十万大军由南至北枕戈待旦,叛军却偏偏挑选战力最为强横的左武卫镇守之处予以突袭,这其中难道就没有诡异之处?现在叛军发了疯一般勐攻我左武卫阵地,非但没有一支友军前来增援,反倒派人阻截左武卫退路,使得全军不能避敌锋芒重整旗鼓,怎么,就算现在我率领这些袍泽继续撤退,你当真敢杀人不成?来来来,你梁建方若是个长卵的,就先那我程处默开刀!”
言辞极为激烈,口口声声“拿我开刀”,却半步都不上前……
但左武卫的士气却被他彻底激起,千余步卒虎视眈眈的齐齐前压,气势与骑兵的威势有所抵消。
梁建方横刀立马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康慨激昂的程处默,又抬头看看东边黑漆漆的山林、土原、田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程处默出现之后,东边便再无退兵向此地汇集……
难道战场那边胜负已分?
仔细想想,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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