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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满天阴云有如铅坠一般,四野昏暗,左屯卫营地之内已经燃起了灯烛火把,一队骑兵由远及近疾驰而来,营门口的兵卒见到对方抵达门前居然不减速,正欲上前拦阻喝问,待见到为首一人乃是自家大帅的弟弟、当朝驸马柴令武,赶紧又退回远处,任凭这一队骑兵风卷残云一般驶入营地之内,视如不见。
柴令武策马进入营地之内,疾驰了一阵抵达中军帐前,这才勒马站定翻身下马,身后数十骑兵也纷纷站定,后边一人将马背上一个麻袋丢在地上,“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泥水四溅。
柴令武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蓑衣丢给一旁的亲兵,然后附身探手抓住麻袋的封口,一路拖着进入中军帐。
帐内已经燃起灯烛,柴哲威一身戎装顶盔掼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蹙眉看着自家弟弟疾步而入,然后将麻袋丢在地上,还十分不雅的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这狗东西藏得严实,若不是抓住他儿子剁了几根手指,他那婆娘还宁死不说他的藏身之处呢!呸!”
柴哲威放下茶杯,问道:“抓住了?”
柴令武解开麻袋封口的绳子,探手进去一拽,便拽出一个披头散发嘴里塞了碎步的人来,另一只手撩开遮挡他脸部的头发,骂道:“这家伙知道大兄不会放过他,将老婆孩子藏在青龙寺内,他自己跑去细柳原一处庄园躲起来,我带人去寻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庄园也未发现踪迹,最后在地窖里将这厮捉住,才知道这厮已经在地窖里藏了两个月,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说着,一巴掌狠狠抽在那人脸上。
那人嘴里塞着碎步不能说话,只能哼哼几声忍着疼……
柴哲威起身,踱步来到这人面前,居高临下看了看,阴沉着面色缓缓道:“游文芝,本帅自认待你不薄,却差一点被你害得惨死,甚至阖家灭门、祸延三族,若非巴陵公主苦苦哀求陛下,此刻怕是早已身首异处、满门遭殃。本帅只问你一句,你是被李元景收买,还是根本就是李元景的人?”
自从伙同李元景起兵攻打玄武门意欲杀入太极宫立下从龙之功,却最终功败垂成,他仔细思索,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被游文芝所蛊惑,而若事成,最后的得益者唯有李元景。
只不过那夜大战之时被左屯卫的火炮炸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从乱军之中脱身,游文芝早已失踪不知去向,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派遣人手搜寻游文芝的踪迹,今日终于将其逮住。
一旁的柴令武在听到“巴陵公主向皇帝苦苦哀求”这句话时,面色陡然一僵,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幅幅画面,自家公主并非求助皇帝,而是在房二那厮身下哀哀求饶……
顿时心头火起,上前一角踢在游文芝身上,疼得游文芝虾米一般全身缩起,这才附身将其嘴里的碎步抽掉。
游文芝疼得浑身冒汗,张嘴吸着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自知今日有死无生,柴家兄弟绝对不可能绕过他,所以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跪伏在柴哲威面前,以首顿地,砰砰有声,哭着道:“我该死,是荆王……不是,是李元景那贼人以妻儿相要挟,我不敢不从,况且他答允过我只要蛊惑大帅辅左他成就大业,必然论功行赏让大帅坐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荣宠备至、大权在握,否则纵然全家死绝,我也不敢出卖大帅啊!”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大帅不会绕过我,也无颜乞活,只求大帅看在我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放过我妻儿一命,纵然九泉之下也感念大帅恩德!今生罪孽,下辈子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偿!”
柴哲威面容平静,看向柴令武:“他妻儿在何处?”
柴令武道:“已经抓起来了,我派人秘密看押。”
柴哲威点点头,澹然道:“派人过去传令,都杀了吧。”
柴令武一惊:“啊?这……罪不及妻儿,将这个狗东西明正典刑也就是了,何必殃及无辜呢?”
游文芝背叛自家兄弟,蛊惑兄长出兵辅左李元景差点阖家遭殃,但冤有头、债有主,何必将他妻儿都杀光呢?
那孩子也不过五六岁,一脸懵懂稚气俨然,那妇人也不过双十年华,小家碧玉我见犹怜……
柴哲威冷冷盯着自家兄弟,开口道:“这是军中,一些以军令为上,若是换了一个人敢质疑本帅的军令,此刻已经推出辕门之外斩首了!我不管你打着什么心思,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千万别给我惹是生非,否则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