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什么不敢?”春荼蘼说得自信,“公堂之上,律法最大。您是皇上,我尊敬您爱戴您,但您站在我对面,此刻就是我的对手。公堂如战场,战场之上无父子。这里,只有输赢和结果,只有公正和公平,没有其他!”
“说得好!”在别人眼里,这明明是冒犯,可韩谋却击节赞扬,“朕……我就看看,你要怎么样赢我?”
“这是婚姻家庭的案子,其实没那么你死我活啦。”春荼蘼刚才说得热血沸腾,此时却又口风一转,“对方状师,我们应该各自努力,说服堂上的判官,最后得出相应的判罚就行了。”
韩谋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出“对方状师”是指自己。
“你要如何说服本官?”康正源接过话,“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公主和驸马有和离的必要?”
“我从情、理、法三个方面来说明。”春荼蘼有备而来,自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么,敢问公主,什么是情?”
“话是你说,问我何干?”韩谨佳梗着脖子,看也不看春荼蘼和自己的丈夫一眼。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情,于男女之间是指两情两心相悦。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后也要琴瑟和鸣。情,于夫妻之间,是相互尊重、相互支持、保持忠诚。如果说人这一辈子就一条河,夫妻二人必须同舟共济,才能躲过无数暗流、礁石,才能扛过处处的风暴与急流,才能平安到彼岸。这个情,公主敢说和驸马之间有吗?”
说着,从袖筒里抽出几张签过字、按过手印的纸,走到公案前,直接递上去道,“大人请看,这是春村本人及曾经的军中好友、右威卫将军府的管事和官媒、还有与一位果姑娘所做的证词。当年,春村年过二十就做了中府的果毅都尉,可谓前途无量。但在一次春游会上,被韩谨佳看中,硬要招为驸马。春村那时已经和果姑娘订亲,交换了婚书,衙门中有纪录可查。果姑娘虽说是平民之女,却是救过春村性命,真正的两情相悦。春村一想继续为国效命,二不能辜负已订婚约,于是婉拒。哪想到韩谨佳仗着前奉国公,如今已经伏诛的杜衡之力,威逼右威卫将军大人,还以其家人的性命,强迫果姑娘主动退婚。”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这时候顿了顿,“请问康大人,请问对方状师,请问公主殿下,这叫哪门子的情?何况,就算是婚后,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也未见得好转。成亲四年,同房的次数不超过一月之数。近两年,更是没有一天同寝而眠。天下夫妻若都是这样,可还有子孙繁衍,可还有天伦之乐?”
韩谋面色平静,但眉头已经皱得死紧。大女儿的婚事,是杜后一手操办,当时他见谨佳欢天喜地,还以为是天作之合。到底,春村有名的厚道开朗,他也很喜欢有这样的女婿。却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仗势逼婚一说?
他很气,却不能这时候发作,只得道,“春状师,你说的事若经查证属实,确实算春村有理。只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常言道宁破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春村与韩谨佳前面的相处不好,若吸取教训,后面未必不能好好过下去。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很多夫妻,年轻时磕磕绊绊,老来却相濡以沫。人,是会变的。你说的全是从前的事,可律法之意,也不纯粹是惩罚,是要给人恕罪的机会,让人能重新开始。”
春荼蘼看看韩谋,又看看春村。
对前者,是佩服的目光。韩大叔是皇上,如今冒充一把状师,却真的有模有样,而且说服力不错哇,不愧是天下之主,有两把刷子!
对后者,是询问的目光。她是不喜欢韩谨佳,可她的好恶与本案无关,她的委托人若有反悔之意,或者愿意给对方机会,她不会拦着。
公事公事,不挟私带怨,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职业操守。
她的目光,并没逃过韩谋的观察,心中对她的火气又小了些。
然而春村却连头也没抬,与公主和离之意坚定得不得了。可见,平时忍得有多辛苦。这令韩谋不禁心里发凉,谨佳到底做了什么,让春村这样的人决绝到如此地步?
春荼蘼也理解了春村的意思,因而对韩谋说,“您说得有道理。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情、理、法三字,我还有两个没说。就说理字,理通礼也。何为礼?礼有云,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公主再尊贵,嫁到春家也是春家媳。敢问公主,成亲四年,你有没有一次为公婆做寿,有没有一次请安问好,有没有一次年节承欢于膝下,好歹给个笑脸,领过红包?没有!你一次都没有。请问对方状师,这就是为人媳妇的所作所为吗?若天下高门之女都对下嫁之夫家如此,岂不乱了伦常。伦常乱!大唐必乱!”
“大胆!”一边的高公公忍不住叫了声,额头冒汗:春六小姐啊,你怎么什么都敢说。提到大唐乱三个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