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
常保贵说出那句希望常谦有好运时,包厢里所有的人都无言的沉默了好一会,毕竟当时的情况连没在场的威利和常保贵从小菊的叙述中都可以猜到其中的危险有多么的大,都觉得常谦能活下来的希望十分的渺茫。
而此时的常谦在干什么呢?如果是平时,常谦早就到维多利亚码头搬货了,但今天却没有,因为他生病了。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大家少爷,现在却沦落成了一个码头搬运工。整天为了生存和一些生活最低层的华工混迹在一起,他的心里承受能力还算是强的,但那副不够强壮的身体却在此时出卖了他。
可能这段时间生活条件差,同时在海上所受的惊吓表面看是无事,其实那种恐惧和害怕却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这天一夜醒来,毫无预兆的他就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呕。他昏昏沉沉的躺在自已租住的破房的破床上,觉得自已可能撑不下去了。过去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在脑海里一慕慕的闪过,两行不甘的热泪从双眼流向脸颊。
本为他还想着等母亲和两个弟弟有消息了再想办法和父亲联系的,但此时的他,因为生病,人变得无比的脆弱,内心无比的渴望有个亲人能守在自已身边,应该说,他此时觉得自已要死了,他希望自已能够死在父亲的怀里。同时也希望父亲能够把母亲和两个弟弟找到。可惜此时的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力气出门。
“常谦,常谦!今天你怎么没去码头上工啊?”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常谦所住的破寮房门外响起,而这时常谦已经有近一天水米没进了,整个人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嘴里则无意识的叫着父母和两个弟弟的名字。
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屋门叫了好几遍,见房里没有人应,本想走人。但终究不放心,于是走到门前看了看,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于是又试探着叫了几声,也是常谦运气好,此时竟然从昏迷状态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听到了叫声,想应答,却发现自已喉咙痛得根本无法发声,情急之下,摸索到放在床边的碗就狠狠的朝地下砸去,那碗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就变得四分五裂了。
年轻男人门外自然听到了那碗破裂的声音,毕竟这寮屋简陋,其功能充其量起个遮风挡雨的作用,至于隔音保暖漂亮结实明亮等等都是不可能的。这个年轻男人叫何大壮,今年十七岁,比常谦大上几岁,在维多利亚码头搬货的时候认识了常谦。两人一聊之下,才知道都是从上海过来了。只不过一个是上海都市,一个是上海的郊村。
异地他乡,老乡相见自然要比别人亲近几分。更何况何大壮也是一个豪爽有侠义之心的人,见常谦年纪小,人又长得斯文白净,一看就知道以前是没有干过粗活的人,因此在码头搬货时,时不时会伸手帮常谦一把,不知不觉中,两个不同生活背景长大的人竟然成了好友。
何大壮和常谦不同,他是真正的偷渡客,因为家里种田的收入根本无法让一家人生存,他又不想进上海的黑帮,于是在听说香港遍地是赚钱的机会后,就伙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悄悄的联系了一条专门负责偷运人到香港的小货轮,偷渡到了港岛这个地方。
来到港岛后,何大壮才知道这个地方并没有象传闻那样好赚钱,但只要你能吃得苦,比内陆的生存机会还是多些。虽然只能做苦工,而且工资收入低、工作时间长、生活费用又高,生活也是非常的窘困的。但无疑是能够养活自已,而且在节衣缩食的前提下,他来这的一年里,还能不时的寄点钱给还在上海乡下的亲人,接济一下他们。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常谦这样一个识文断字的朋友,从上海来的华工没几个识字的,平时写家书只能用圈圈和各种图案代替。自从常谦来了,不但给大家解决了写家书的问题,念家书的事也是常谦包了。因此何大壮对于目前的这种生活还是有几分满足的。
此时何大壮听到常谦屋里的那声动静,知道对方在家,于是又等了一会,依然没有等到人来开门,心里猛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和他一起偷渡来港的一个小伙子,也是一天没去上工,等他们下工回来,才发现对方病得人事不醒。当时大家都刚来,身上没有一点余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伙伴死去,那种无奈和无助的感觉至今都还深深印在心底深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