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亥时。
刚过了亥时而已。
然而就这么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皇城内外却已然翻天覆地,这天下,眼见就要易主。
许多百姓在沉睡中忽然不知,偶听到轰天的马蹄声入耳被惊醒过来,挑灯开窗一看,只一眼个个都是面带惊色,而后就飞快的落窗吹灯,不敢多看,更不敢出声相论。
黑暗之中,几人互看一眼,皆能猜出其中究竟来。
外面是千军万马,阵势浩荡的可怕。
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未彻底传开,却也有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
试想,在此种情形之下,大肆调兵遣将连夜前往皇宫方向……岂会有第二个人?又岂会……有第二种可能?
安亲王这是要借机造反了……
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别看了,快睡觉……”普通的门户中,妻子拽着在漆黑中往窗外张望的丈夫。
震惊归震惊,可转念一想,这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又有何关联?
这非两国之战,战火怎么烧,也都不会将京都百姓牵连入内。所以他们只要安分守己,没有过激的行为和言论,就能绝对安全。
往小了说,这不过就是卢家人自家内讧,换个掌权人罢了……而夏国牢固的根本,一时半刻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一时间,乐宁城内灯火皆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就连夜夜笙歌的烟花之地也悄然无声,将存在感压到了最低。
这一夜,乃是乐宁城被定都以来最安静,却也注定会是最为惨烈的一夜——
……
“石喜。”
卢安淼跃下马来,踏着腥热的鲜血走进内殿。
四周寂静,只有他身上的盔甲随着走动而发出的轻微声响,带着血腥与浓浓的寒意。
石喜乃是伺候在咸丰帝身前的一名老太监,年事已高,此刻正哆哆嗦嗦的跪在柱边,听得卢安淼唤他,惊慌无比的抬起了头来。
“宣旨吧。”卢安淼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布卷轴,边环顾着四周被侍卫死死押着,无法动弹的卢磬等人,最后又隔着屏风看了眼内间的卢治,笑道:“当着他们的面,宣读这传位的谕旨吧。”
说话间,已将卷轴随手抛向了石喜所在的方向。
卷轴被丢在染看血的大理石地砖上,自行滚动摊开了来。
众人闻言变色。
什么传位谕旨……!
石喜怔怔的朝那卷圣旨看去。
别的顾不得去细看,只反复看了最后那朱砂写就的几行字。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朕自觉身体渐弱,恐将不久人世,特立下此遗旨,若朕故去,将传位于安亲王卢安淼。望众卿竭力助其治理国事,以求大夏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前头对卢安淼的一番赞赏之言不必多表……只最后一句话,就足以让石喜惊得魂飞魄散!
咸丰帝何时竟立下了这等谕旨!
想也不必想,定是卢安淼假造的!
人也杀了,宫也破了……卢安淼又何必多此一举?
石喜也只疑惑了一瞬间,就顿时明白了过来……
卢安淼这是在求一个名正言顺,这是在妄图给天下百姓一个看似合理的交待!
至于有没有人相信这并不重要,因为他需要的不过只是一个拿得出手的藉口来做一做面子功夫,以及一个能在史书上立足的余地罢了!
“还有,明日替先皇告丧之际,要记得加一句话——”卢安淼单手指向屏风后,笑道:“太子卢治和几位王爷因不满先皇谕旨,意图夺位篡改圣旨不成,便妄图刺杀本王灭口……本王为自保,将尔等就地正法,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哈哈!”
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有人气极反笑。
“你无耻之极!”卢磬被几名侍卫牢牢的禁锢住,饶是气的快要炸掉,却也束手无策。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卢清锋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觉得这一辈子头一回在这群正脉的皇室儿女中挺直了胸膛。
现在,卢磬他们,甚至就连卢治不过都只是他手中的蝼蚁罢了。
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现在这一刻,他忽然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卢安淼终其一生所有的精力也要得到这把龙椅了!
掌握这天下的生杀大权,是何等的威风与畅快!
“快宣旨——”卢安淼目光逼视着石喜。
石喜迫于他的威压,伸出手去犹犹豫豫的将圣旨捡了过来。
整个人却抖得愈发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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