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无关的,整个朝堂上真没几个,嘉靖年的时候,地方封疆大吏们就开始上书纷纷叫苦,说百姓不安于农桑,纷纷为商贾事,等到了现在,这可是万历年了,把地方封疆们的奏章拿出来看看,几乎没有一个省不叫苦,为什么?百姓不肯老老实实务农,一个个都要去经商。
这就像是后世天朝,改革初期,还有官员收粮食给农民打白条不给钱的事儿,但等改革深化,对不起,地方上都没人种粮食了,壮劳力全出门打工去了,你打白条?你想想办法求爷爷告奶奶把壮劳力弄回来再说罢!
所以,大明这时候真是陷入死循环了,不收商税,农民越来越少,朝廷越来越穷,收商税,士大夫们叫唤,说朝廷与民争利,偌大的财政压力,拼命地压在山陕等北方数省农民头上,农民不造反才怪了。
只看看后世天朝,全面取消农业税的时候,全国全票赞成,反对0票,弃权1票。
只有变,你不变,就是死路一条。
董其昌拐弯骂人,骂完了,只举了一根手指头,朝堂上就全没话说了,“试宁波一府,每年赋税要达到全国的一半,试行三年,若妥当,五十年不变,如此,朝廷的银子当可缓一口气。”
试一府,赋税达到全国一半,这话,也就董其昌有这个底气说了,他这话一说,朝堂上先就被这个全国赋税一半给吓住了,顿时一句话没有。
说到底,这年月,谁不知道银子是好东西,朝廷天天吵,说白了不就是缺银子么?有银子谁吵啊!至于试宁波一府,嗨!死道友不死贫道,咱们也不是宁波府的人啊!
不过。有些人率先反省了过来。不对,这不对啊!
要知道,张居正改革,史载,私家日富,公家日贫,和后世倒卖国有资产有一比,总之,有钱人越来越多了,当然了。表面来看,财政压力似乎也一下没有了,每年赋税也达到四百多万两白银。
看起来财政没压力不代表真没压力,别的不说。你得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黄河不能决口,边关不能有战事,一旦有一点差池,这银子就不够使唤。
这就像是钱钟书的小说里头写的家庭一般,虽然穷,却恰恰好,刚够能掩饰穷
这种的一半,听起来唬人。可实际上意义不大啊!
有心人一算,这岂不是说,那郑国舅只要每年掏两百多万两银子,宁波府和海上就由着让他为所欲为了?
“董玄宰。”有人阴阳怪气就说,“这岂不是说,那郑国舅只消掏两百多万两银子,就成了一字并肩王了?”
这一字并肩王,那是话本里头的说话,正经朝廷哪儿有那说法,这人分明就是挑拨离间的。与此同时,朝堂上众人纷纷就反应过来了,对啊!那郑国舅在海外扶桑每年银山都能挖一百万两银子,带着全国一帮花魁,唱唱曲儿。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捞银子,全国赋税的一半。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多,但对郑国舅来讲,那真是,不是钱啊!
大殿内顿时嗡嗡嗡交头接耳之声一片。
董其昌突然大怒一喝,“奉劝某些鬼鬼祟祟不敢当面说话的人,实干兴邦,空谈误国,不要在朝堂上做搅屎棍,自己不做事,就要把屎尿搅一搅,也不让别人做事,圣贤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他挺胸往殿中一站,转身背对着万历帝,张口冲下,霸气十足大喊道:“看我口型,卧槽泥马勒戈壁,不要以为某是探花就不会骂人。”
朝堂衮衮诸公真是目瞪口呆,堂堂一榜探花,居然骂出这等话来,真真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万历在上头扑哧一下就笑了。
一直不开口装泥菩萨的老好人申时行不得不开口呵斥董其昌,“住口,成何体统,真真有辱斯文……”
实际上,董其昌这句骂,才真真是搅屎棍,一下就把朝堂上搅乱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要脸面的,你指着大家骂卧槽泥马勒戈壁,这谁受得了?这群嘲功夫一下子就把仇恨值拉成满值,一个个破口大骂,首辅申时行也制止不了,朝堂上乱成一团。
哄乱了许久,董其昌大喊了一句,“一年五百万两。”
五百万,这已经超过张居正掌权时候的全国赋税收入了,群臣虽然也都是读过书的,也明白商税肥厚,可是,还真就不相信商税能收这么多,你郑国舅就算在海外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挖的。
当然了,还是有聪明人,率先把漏洞给补上了,“不算那漕运改海的东印度公司的赋税银子。”
静大香头掌着的东印度公司实际上就是以前漕帮的扩大版,漕运之肥美,天下只要当官的,谁不知道,如今把这个漏洞一补,大多数人是不相信郑国舅能在宁波一年折腾出五百万两白银的。
你说你带着花魁搞演唱会,那也不可能年年这么捞,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即便如此,礼部都有人跳了出来,“这教坊司名妓脱脱,是不是先还给咱们。”话里话外,要把最后一个漏洞也补上。
董其昌心中冷笑,这些人,妄自出身商贾,却不知道银钱的真正威力。
一文不名的时候,赚钱极难,譬如乖官一开始,要靠卖话本为生,就那样,赚点稿费,说实话还不抵富豪人家一顿饭钱,他带着全家去宁波府的时候,全身家当,也就是时人笔记说豪富人家一饭抵千金都不到。
而有了银子,钱滚钱,就容易多了,所以后世说第一桶金往往极血腥,就是说创业之艰难,有了第一个一百万,再赚第二个一百万,却是容易得多了。
董其昌和乖官时间日后,常常辩论,深知其中利害。
打个比方,后世天朝,一个股市印花税,就把全国的军费都给买了单,非但如此,还有钱去搞航空事业,这可都是最烧钱的。
所以说,大明的商贾们,虽然有钱,时不时就一饭抵千金,但是他们对资本还是处于懵懂的了解,五百万银子,说个不好听的,五千万还差不多。
对于试行海上钞关甚至试宁波府,大明的官员不是不能接受,要知道,隆庆皇帝开海的时候,一开始,也是试行,古人并不笨,大明人更是接受能力超强,别的不说,只看火器,就说那佛郎机炮,从一开始仿制到后来各式各样的佛郎机炮,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造,所以说,大明是最有蓬勃活力也是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朝代。
虽然对于郑国舅,从一开始的拿问有司,变成了如今了试宁波府,郑国舅全权其事,这其中变化之大,可以说是老母鸡变成鸭,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眼下乱局,总要了结,既然如此,何不让那郑国舅去折腾呢!
一年五百万两白银,哼哼!
大多数官员心中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张江陵?
即便是张居正,隐形的皇帝一般,一年也不过就是折腾出了四百多万两白银出来,就这,还被吹嘘为世间再无张居正。
一时间,朝廷上全是冷笑,可是,董其昌何尝不是在冷笑。
一群无知之辈。
眼瞧着乖官的事儿办成如此,万历心中也极为高兴,对于乖官,他还是有信心的,且不说乖官给他送的那些银子,只说他一件事,搞大了三娘子的肚子,万历就觉得自家小舅子是五百年不出的人才,所以他对于五百万两的事儿是真没放在心上。
他一高兴,就准备赐宴,毕竟,这是大喜事不是。
至于朝堂上的每一句话传到东厂督公张鲸耳中,张鲸脸上抽搐了下,忍不住叹气,喃喃道:“这郑国舅是真真成了气候啦!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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