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来了,带着十来个衙役,坐马车过来的,衙门中的什么主簿、县丞和刀笔吏等等全被他用各种琐碎的活计给支走。
他又不是傻子,上个月便看出来,整个衙门中的人全在与他作对,忙不完的小事情,乱七八糟的案子,按照他看到过的第一个宣传陛下的电影来说,有无数的群众演员在参与。
前天,就是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自己烦闷不已,戴着斗笠出门闲逛,漫无目的地走到鸿胪水旁边。
码头处与白天一样热闹,搬运工把不怕被雨水淋到的货物从船上卸下,从岸上装船。灯火通明中,旁边撑起来的棚子下面有人在饮酒喧哗。
自己清楚地看到,最近来衙门打官司的原告和被告们,正在那里推杯换盏,不时响起哄笑之声。
声音是那么的刺耳,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无数人嘲讽。
自己小心地离近,听他们说家中养的鸡下了多少蛋,三月份抓的猪又涨了不少分量,到过年时宰了卖钱,再留一头自己家吃。
他们还谈论今年细麻产量增加最少两成,作坊的活更多,赚的钱也更多,说今年气候好,下个月要采收的胡萝卜会增产,都为胡萝卜数量多价格上去着急的时候,司农寺已经跟工部下定单,让工部给制作手动胡萝卜削片机。把胡萝卜晒成干,储存起来,卖给方便面制作的企业,能够保持价格。
一件件的事情听着,百姓的日子过的很不错,没有人抱怨,也听不到叹气声,自己本应该高兴,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切与自己这个新来的县令没有关系。
接着又听到他们说找什么人继续到衙门中告状玩,把县令稳住,给通过老柳树村那条河流源头干活的童辉争取时间。
该死,都该死,刁民,他们在把自己当猴耍,他们的一部分快乐,跟自己的痛苦有着直接的联系。
要去看看童辉那里如何的骗自己,要把别人也折腾折腾。
柳言如此想,便如此做,把别人安排出去,他带着衙役到此,所见之处是一片片长势很好的大白菜。
有手上拎装了河螺草兜的快乐孩子,有停下手上活计欣慰地看着孩子们的粗野汉子,有老柳树村老村正那张写满岁月的脸。
会经过老柳树村的小河还是那条小河,河水依旧清澈,它的宽度没有变,它的深度看上去仍然让自己头晕。
“童辉!”两个字被柳言用咆哮的方式说出来,让人知道他有多么的愤怒。
童辉先去看老村正,从老村正的眼中得到了笃定的意思,这才让自己笑起来,小跑着到县令的近前。
“大人,您来了?您来的正好,您看,前面的白菜长的多好,今年的冬天有菜吃了,等到天冷的时候,把白菜心掰出来,泡在陈醋里,小酒一喝,暖心又爽口。”
“是呀是呀,我最爱吃白菜心了,又脆又甜,跟水果似的,再从海边寻点蛰皮,用老醋拌,嚼在嘴里嘎吱嘎吱的,还不觉得腥。”
人群中一个长的白净的女孩子跟着出声附和。
柳言先瞪一眼童辉,再转过目光要瞪说话的小丫头,突然发现这个小丫头跟周围其他的孩子略微有些不同。
衣服是一样的,鞋也是一样的,手上拎的草编网兜编的不怎么好,老柳树村的人手艺何时变差了?
不一样的地方是头发,面前小丫头的头发要比旁边的孩子们头发黑,而且光泽好,还有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每眨动一次就让人觉得她可爱一分,尤为不同的是她的眼神,不是愤恨自己这个县令,也不是畏惧自己的身份,似乎是好奇,好一丝的淡然,汪汪的眸子如无风时湖水一般的平静。
面对这种目光,柳言无法去瞪,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何,有点心悸,便不自觉地露出个笑脸,对小丫头说道:“白菜便宜,但海蛰皮很贵,而且海鲜吃不好会过敏。”
“哦,我不过敏,我吃啥都不过敏,海蛰的头贵点,皮不贵吧,俺们村里八十个柳编的利润绝对够买三斤,三斤啊,够俺们村的娃子们吃一顿了,若是每天八十个柳编成本价卖,俺们村的娃子每天就少吃一顿白菜心拌海蛰皮。”
小丫头说着,晃晃脑袋,伸手去摸头上扎出来的犄角辫儿,一颤一颤的,头发的弹性不错。
柳言的脸色难看了,小丫头看上去可爱,没想到说话时嘴里带着刀。
“本县......”
“本官,弘农,是弘农百姓的弘农。”小丫头纠正。
“本县令。”柳言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跟小丫头较劲儿,说出来‘本县令’三个字后舒服多了。
又说道:“娃娃家的不用操心大人的事情,要好好读书。”
“读好了可以当县令,那我就要来弘农,在不负责地推翻你的发展计划,给大家玩朝令暮改,是不?”小丫头顺着话质问。
柳言脸色越发难看,一扭头,不再搭理小丫头,而是对站在旁边纳闷的童辉喝问:“你就是如此给本县令办事的?”
童辉还在琢磨事情,他发现今天的情况很怪异,先是孩子们不上课,跑到这边来玩,接着是老村正的支持,现在又冒出个把县令说的无言以对的丫头。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不解中的童辉还在分析,突然听到县令的声音,忙回答:“大人,莫非小的没把白菜种好?您别看种的时候土比别处总是种的地方硬,但浇上山里的水,甜着呢,不信一会儿您随便选一棵,现在是小点,不过能吃,正好拌着河螺肉吃。”
“童辉,你敢戏弄本县,本......”
“本~官~!”好几个孩子一同喊。
“你们,童辉,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是吧?”柳言不想跟一群孩子对喊,把矛头继续指向童辉。
“大人,您......您为何要收拾小的,不教而诛......”
“则刑繁而邪不胜。”孩子们又一起喊,显然,学堂的作用体现出来了。
“朝阳,当传颂万载。”老村正激动地说道。
柳言郁闷,一想起张小宝和王鹃他心里便不舒服,朝阳行动好是好,若是不出自他二人就更好了。
“柳县令,何如?”老村正问柳言。
“善,孩子们要好好学习,本官非常欣慰。”柳言勉强让自己的脸上多点笑意,称赞一句。
转过头,他再向童辉逼问:“你真的不知道本官说的是什么?本官让你过来拓宽河道,你呢?之前你找借口,说上游支流要先清理,疏通好了有利于挖河,你看看,你就是如此疏通的?”
柳言一指白菜地:“疏通河能疏通出一大片的白菜?无怪乎本官上次前来你们跑到前面的地方做出挖河的样子,你是怕本官看到你们种的白菜。我拿的钱给你们用,你们种白菜,我的钱......”
“大人,您别急,听小的说,别急,您拿的钱能回本,白菜卖了还能有富余。”童辉连忙劝解,目光笃定,指着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收获的大白菜。
柳言再次看过去,点点头:“不错,看上去长的很好,此季节的气候也好,真能赚钱?”
“能,之前没跟您说,咱们种的白菜使用的是新种子,包心包的好,耐寒性强,别处的白菜天一冷,长的慢,咱的白菜还能长很快,越长越结实。
结实有什么好处呢,方便储存,您知道的,冬天储存白菜,即使放在菜窖中,也总要掰外面的帮子,越掰越小。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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