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钟老七,我叫王兴,老爹连个字儿都不给起啊,唉……”
毛腾更是诧异,这家伙竟然连字都没有,于是说道:“那以后我叫你‘子期’就行了,有期盼,故兴也嘛。”
“好好好,哈哈哈哈!”王兴大笑,又问道,“鱼白牙啊,看你也是我家贵客,有和我一见如故,不妨就告我我尊姓大名啊,我要真说出去你是那个鱼白牙,那就捅出大笑话了。”
原来这家伙还不是疯子,毛腾一笑,这就如实说道:“我啊,姓毛名腾字公举,荥阳阳武县人氏,现为安定太守领抚夷护军,爵关内侯。”
王兴猛地吸了下鼻子,呆滞地看了毛腾半晌,忽然就哇啦哇啦哭了出来,说道:“哎呀呀,我当你只是个寻常的客人,身份低微这才看得上跟我‘清谈’,原来是士族出身,还是太守,还是个‘侯’……呜呜……真是知音啊,来,干一坛!”
王兴抱起酒坛,就要干。毛腾毫不推拒地抱起酒坛和他一碰,这便一饮而尽。
王兴还抱着酒坛,吃惊地看着毛腾,毛腾笑道:“子期,怎么还不喝。清谈无酒,可就少了韵味啊。”
“好好!”王兴勉强地咕嘟咕嘟喝了半坛,这才一抹嘴说道,“唉,家里数我喝酒最厉害,可也比不上贤弟你啊,唉我白活了三十来岁,今天才遇到贤弟这样的高朋!唉……痛快,我要喝完!”
王兴说着又将剩余的半坛酒咕咕地喝了下去,直喝的满头发昏,打着酒嗝说道:“呃,贤弟,呃……唉……我王兴虽然有个做仆射的老爹,可是老爹连让我做个郎官的机会都不给,呜呜……我那妹夫都做了侍中,整天和皇帝在一起,我却只能在家里和一些粗人喝酒,让他们装作名士来跟我清谈。呜呜……怪只怪我娘是个兵家女出身,地位卑贱。唉……不过一想,老爹这样养活我,我也知足了,可是我也想做名士,也想做官啊……呜呜……”
“呵呵,没事没事。日后若是有机会,老弟举荐你出来做官。”毛腾嘿嘿一笑,又抱起一坛酒,说道,“来,干了!”
“啊……真的?”王兴大喜,也不顾酒意上涌,又抱起一坛酒和毛腾一碰,两人同时喝了下去。
“小姐,他们都喝了两坛了。毛君侯说还要举荐小姐堂兄出来做官呢……”双鬟蹑手蹑脚地走了屋内,向王景风通报了偷听来的消息。
“啊,我那堂兄哪里能喝得了两坛酒,只怕要更疯了……唉,不过他身体结实,平素也喜好舞刀弄枪的,虽然士族耻于做武吏,可他这样的疯子大概真会去做吧。”王景风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道,“那……那他又没醉啊。”
王景风比划着,后面一个“他”明显说的是毛腾。双鬟挠着头道:“小姐,说明白些啊,到底‘他’是谁啊。毛君侯他喝酒啊好像喝水一样,小姐堂兄啊嘴里都打囫囵了。”
“哦。”王景风这才松了口气,推搡双鬟道,“你出去再听听啊,要是都喝醉了怎么办啊。”
双鬟有些不情愿地嘟了嘴,这才慢吞吞地又出了去。
王兴第二坛酒喝下去,已经头晕目眩,指着毛腾就道:“贤弟啊,其实我爱喝酒,就是啊,因为啊。看到人啊,都是双的。我那个妹夫啊,他说什么崇有,说玄学是……是放屁,鬼神都是不存在的。我就反驳他,你喝醉了看到的重影……重影那是啥啊……那就是……就是鬼啊……”
裴頠在魏晋士族中是少有的唯物主义者,著有《崇有论》,反驳虚妄的玄学和鬼神之说,这个毛腾早有耳闻。可没想到王兴却拿喝醉了看人有重影来反驳裴頠,也难怪裴頠会躲着他了。毛腾哈哈一笑,说道:“子期你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子期你见了鬼,那是实实在在的,当浮一大白,来来!”又抱起一坛酒要碰。
“知音啊!”王兴顿时鼻涕眼泪一齐躺了出来。可刚刚抱起酒坛,忽然就“呕”地一声,连着鼻涕眼泪,秽物也吐出来一大滩,旋即就趴在自己吐的秽物上昏睡了起来。毛腾连忙大喊来人,不一会儿便来了僮仆将王兴抬走。掌着灯笼的老仆连忙道歉道:“君侯莫怪啊,寻常时刻都没人敢搭理二公子的。还请君侯换个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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