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记得?当年咱家亲眼见他与温阁老在殿上争辩,脸色煞白……再说咱家进内书堂读书时的先生就出自他门下,算起來咱家竟是徒孙了。”想到四年前在姑苏虎丘云岩寺夜访钱谦益,钱谦益知道他的來意后,眼中的那丝掩饰不住的惊惧慌乱,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吴昌时可不知曹化淳这两年可都是专盯着江南,听他说得亲切,忙感激道:“牧斋老先生若听到公公此言,必是喜出望外。只是他最近遭人诬陷,官司缠身,一筹莫展。”
“哦?”曹化淳惊奇道:“牧斋先生桃李遍天下,什么敢惹他?”
“自然是來头颇大的人了。”吴昌时故意朝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此人的权势极大,虽在京师,可江南的事哪一件不是他幕后操纵?当真惹不起呀!不用说牧斋先生只是一个卸职回乡的礼部侍郎,就是当朝的六部尚书,哪个不是唯唯诺诺,敢有半句怨言呢!”
“你说的原來是温阁老,怨不得如此小心。二人恩怨极深,不过牧斋先生隐居江南,著书自娱,怎会与温阁老有什么瓜葛?”吴昌时说了这么多,曹化淳再不知道那人是温体仁,他这东厂督公也真是白活了。
“四年前虎丘大会,牧斋先生携门徒瞿式耜光临,温阁老必是忌惮他借助复社之力东山再起,便唆使常熟张汉儒具疏讦告,将牧斋先生与瞿式耜二人押解入京,关在刑部大牢。”
“哦,咱还不知道这事。”曹化淳一边暗自赞佩温体仁手段老辣,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他们搜罗了什么罪证?”
“不畏明论,不畏清议,吸人膏血,啖国正供,把持朝政,浊乱官评,如此种种,不下五十八条之多。张汉儒乃是衙门的师爷,罗织罪状本是他的拿手好戏。”
“此事到了什么地步?”
“应天巡抚张国维、巡按路振飞都替牧斋先生上了辩冤的折子,牧斋先生在狱中也连上两道奏疏,可都给温体仁压下了,到不了皇上手中。”
“嗯,此事我都晓得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俩先回去,传话给牧斋先生,教他安心。”曹化淳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推到吴昌时、董廷献面前道:“这是前些日子你们托周应璧送给咱的四万两银子,既是牧斋先生的事,咱也不好收下,你们带回去吧!”
“这、这……如何使得?”饶是吴昌时机变过人,也在官场上历练了多年,竟也支吾难言,大为尴尬。
贾洪抓起银票,塞到他们手里,劝道:“厂公既已答应下來,你们自管放心地去。”二人迟疑不决,懵然地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笑道:“咱也有件事求牧斋先生,请他大笔一挥,给太夫人写一个神道碑文,也好勒石悼念。这样一來一往,权当扯平了,互不欠账。”
吴昌时、董廷献心huā怒放,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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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曹化淳便拿到了钱谦益连夜书写的碑文。钱谦益身陷囵圄,悲怨正无处排遣,于是借此一吐胸中块垒,将碑文写得声情并茂、悲愁凄美,曹化淳读得动情,仿佛刚刚死去的祖母就在眼前,不由地悲泣有声。正在流泪,一个小太监飞奔进來,禀道:“万岁爷口谕,宣督爷即刻入宫。”
曹化淳急匆匆地赶到宫里,进了东暖阁,崇祯不待他施礼叩见,就将一张纸扔到他眼前道:“曹化淳,你可越來越出息了。伸手就是四万两银子,好大的气魄!”
曹化淳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那片纸來,竟是一个匿名的揭帖,慌忙首尾读了一遍,上面说钱谦益用四万两银子“款曹击温”登时冷汗直流,跪地叩头道:“奴婢断无此不法事,想必是奸人恶意陷害,万岁爷明鉴哪!”
“空穴不來风,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
崇祯面色阴沉,话音甚是严厉。曹化淳将周应璧送银票并昨日退还的前后仔细想过,不知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竟会给人泄露出去,又想皇上将揭帖出示,实在是莫大的恩宠,必要趁皇上半信半疑之际,小心剖白,他稳一稳心神,细声问道:“奴婢斗胆,这揭帖哪里來的?”
“温先生奏來的。”
“揭帖明言是据王藩出首而弹劾奴婢,可奴婢怎么也想不起來,王藩是谁?奴婢所认识的旧雨新知,沒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中。此人言之凿凿,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这可真奇了!”
曹化淳搔头冥思苦想,心觉此事蹊跷太甚,疑点颇多,但梳理起來,却是纷乱如麻,不知从何处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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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几段别的东西吧,老盯着回回不好,太不好了,唉,还是赶紧和满鞑子一较高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