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很冷静,这会儿一个人坐了半天了,严冬尽张开握紧的手,手心满是汗水,他也只是表面冷静罢了。
风从帐外灌进来,将邱岳的信从桌案上,吹到了严冬尽的膝上,严冬尽看着这封信,突然就暴起,将这封信撕了一个粉碎。
如果大哥出事了,怎么办?
他日后要怎么将他叔父交待?
他还有什么脸回去见莫良缘?
他大哥伤了,残了,死……,严冬尽又抬手掩了面,他一个也受不了。
坐不住,就又站起来,严冬尽如同困兽一般,在中军帐里转圈,“去他妈的黎民百姓,”严冬尽骂:“这些人关我什么事?我连自己的哥都护不住,我他妈的还装什么英雄,守鬼的天下?”
帐门帘被风吹得高高掀起,成了碎片的信纸开始在中军帐里胡乱飞舞,看在严冬尽的眼里,让他突然就想起,他在日落城,守备将军府的厢房里,看见的那张纸钱了,严冬尽拧了眉头,举了坐椅,就往白纸最多的地方砸去。
坐椅飞起,重重地砸落在地,发生很大的声响。
“严少爷?”帐外的侍卫被惊动了,忙就冲帐门里高声问道。
严冬尽吸气,说了句:“没事,椅子倒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又都一起看向了展翼。
展翼冲侍卫摇一下手,让众人稍安勿躁,伸手将被风吹着掀起的帐门帘拉了下来。
没有了风,在中军帐乱飞的白纸纷纷落地,严冬尽发间,肩头顶着几片纸屑,站着发呆。
展翼扭头看看被自己拉着的帐门帘,忍下了自己进帐去问个究竟的冲动。从知道是邱岳命人送信来后,他这心就悬着了,怎么会是邱少将军写信过来呢?有他们少将军在,邱岳能他家严少爷写什么信?展翼不敢顺着自己的这个思路往下想,他怂了。
中军帐里,严冬尽走到倒在地上的坐椅前,弯腰将椅子扶了起来,这椅子很结实,被他狠狠砸了这么一下,都没有散架。严冬尽在这张坐椅上又坐下了,头仰在椅背上看白色的帐篷顶,整个人脱力一般,动弹不得了。
天下万民,谁生谁死,这真不关他的事,可,严冬尽紧紧地抿着嘴唇,抬手擦一下眼睛,他的手背就这么湿了,可他得护着这些人,守着这块地啊,不然,他大哥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的吧?
想想自己做的安排,严冬尽又笑了起来,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他也别怨他大哥将事情做得太绝,心太狠,他不也一样?他不乐意,这会儿也不得老老实实,做一个忠臣良将吗?无可奈何,这还不像在京城那次,那次他自己都快死了,还指望莫良缘护着他,这一次他手握重兵,号令三军了,可又怎样?他还是不能随自己的心愿办事。
“严少爷,”帐门外这时传来阿明仔的声音。
“进来,”严冬尽抬手狠擦一下眼睛,让自己神色如常的同时,严小将军说话的语调也很平稳,假的很,却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