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无能,愤怒……
既是对自己,也是对易峰,还是对易雅兰,更是对林啸山。
她还不能倒下,否则可怜的长赫怎么办?
思索间,一个主意跃然心头。
林中月转向易峰,眸色渐深。
她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问道:“峰哥,若是长赫能恢复呢?”
易峰避开她的眼神,看向院子里的花丛:“我一直都觉得长赫能恢复。”
话里的意思,不需要说清楚,林中月已经明白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
从哼哼的讽刺,到哈哈大笑,弯了腰乱了发。
动作之大,牵连额间和脸上的伤口痛的发麻。
“夫人。”丽桃吓坏了,赶紧上前劝慰:“您这是怎么了?”
“好笑,可笑!”林中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扶着桌子喘气:“终究是大梦一场空啊!”
“我从未想过,我这一生只剩下算计!”
易峰冷眼瞧着,关切的话脱口而出:“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算计啊,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你别多想。”
“一家人,哈哈哈,一家人呐!”林中月恍恍惚惚的听到他的话,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落下。
她含着朦胧泪眼,目光期待的瞧着易峰:“峰哥,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什么?”易峰故做不懂,疑惑道:“你这状态不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别不是出了癔症。”
“丽桃,赶紧扶你家夫人回去休息,请灵医来瞧瞧!”
“我没癔症。”林中月擦了把眼泪,不顾周身疼痛,急声问道:“峰哥,若我做了天大的错事,还有没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易峰毫不犹豫道:“当然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未尝不可。”
林中月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口气将手中茶杯中的水灌下,骤然开口:“峰哥,多年前你我相识……”
丽桃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阻止道:“夫人,您磕头太狠,伤到了脑子。”
“我这就带您回去找大夫,切莫胡言乱语了!”
林中月一把推开丽桃,带着哭腔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拦着我!”
丽桃也不想阻拦,可她要说的话,足够她们主仆死的了!
就算易峰饶过她们,林宗主那边也不会。
丽桃顾不得了,带着哭腔道:“夫人,求求您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想想长赫少爷。”
“他还躺着呢,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谁还会管他啊?”
林中月再度摆脱丽桃,沉声道:“我就是为了长赫,才决定迷途知返!”
“易雅兰的少主之位本就该是长赫的,他不该受伤,更不应该为此被嫌弃抛弃!”
林中月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不再给丽桃劝慰的机会,一股脑道:“峰哥,我骗了你。”
“多年前的相识,一见倾心是真,爱慕是真,但后面种种皆是算计!”
丽桃闻言,直接支撑不住跌落在地,心下一片茫然和恐慌。
夫人把这般秘密都说给门主,完了,全都完了啊!
林中月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失神似的盯着门外。
本来停下的雨,也不知何时再度开始,继续下了起来。
仿佛为了烘托气氛,从淅淅沥沥到倾盆大雨,仿佛只是转瞬之间。
林中月盯着连成线的雨幕,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和易峰相识之日。
“那日,也是这么大的雨。”她勾着嘴角,不自觉绽出一个笑意:“我们都在占星宗的大会上。”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别宗大会,一时间迷了路,好在遇到了你。”
易峰蹙着眉,也想到了初见那日。
林中月相貌清秀端正,花一样的年纪,仿佛雨中盛开的芍药,开的浓烈却又清新脱俗。
那一瞬,说不动心是假的。
易峰将手中纸伞递给躲雨的林中月,还好心的避开距离。
那时候的易峰正是后起之秀,爽朗清举,站在一众中年人中仿佛高山青松,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林中月自然也心动。
情之所起,水到渠成。
只是那时易峰尚有妻子,还刚怀孕不久!
两个互相倾心爱慕之人,岂能安于苟合?
林中月的身份自然不想做妾,但易峰受恩于云氏,云氏还怀着孩子,也不能休妻。
后来,不知道谁提议,只要云氏不存于人世,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他们抛弃了道德束缚,里应外合,细细谋划。
终于,在云氏诞下孩子,正是虚弱之际,找到了最佳机会。
云氏看上去染了重疾,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
就算她自己就是灵医,身边的慧嬷嬷医术亦是不差,也只能眼睁睁瞧着生命流逝。
再后来,便是云氏和易峰独处一室,逼着易峰发誓,最终香消玉殒。
不出几个月,易峰风光迎娶林中月。
易峰从回忆中抽身,似懂非懂的看着林中月:“一见钟情,何来算计?”
“你我是一见钟情。”林中月因为美好回忆而产生的笑意,也在回忆中泯灭:“可惜,别人另有所图。”
她抬眼,和易峰四目相对:“当年,你选择抛弃云氏,狠心置她于死地,是不是因为云氏有你的把柄在手?”
易峰当然否认:“你糊涂了吧,我那都是为跟你在一起!”
“不,不仅如此。”林中月沉沉吸气,戳破爱情后的残忍:“云氏手中,有一个秘宝。”
“你利用那秘宝,成功的铲除挡路的兄弟姐妹,杀了望鹤门的老门主,取而代之。”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云氏和慧嬷嬷,便是你从前的心腹。”
久远的回忆落在心间,易峰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几乎已经忘了那件事了!
不,应该是没那回事才对,知道真相的,只剩下他和慧嬷嬷。
因为真言术,慧嬷嬷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他不说,便是没有!
易峰立刻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当真伤到脑子了吧?”
林中月盯着易峰,再度笑了起来:“我既然开口,知道的肯定比你想的要多!”
“你借我的手杀云氏,不过是顺水推舟,她知道你这么大的秘密,还掌控秘宝。”
“你不安心啊,忌惮啊,哪怕她是你心爱之人,你也没有半分不忍!”
易峰再度反驳之前,林中月声音变冷:“别否认,当年的永安阁,还有漏网之鱼!”
“你,你说什么?”易峰瞪大眼:“不可能,我亲自动手,不可能有活口!”
见他承认,林中月咯咯笑起来:“永安阁死的人能对上,身份呢?”
“都坐上门主之位了,难道不知道易容术一说?”
易峰恍然大悟,眸色猩红:“那人是谁?!”
林中月勾着嘴角,笑意未止:“云氏住进永安阁不久,总是不习惯望鹤门的饮食。”
“加上害喜,她日渐消瘦……”
易峰终于明白了:“我后来请回来的厨子!”
“没错!”林中月说回正题,道:“你忽然改变,我爹本就怀疑,那厨子是他一手安排。”
“他正愁如何接近你,命运弄人,你我竟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