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的老国王病重,摄政王苏淼长期把持朝政。
而老国王唯一的子嗣、老国王亲笔御批的太子殿下夏裴作为后起之秀,也不甘于人下,渐渐地崭露头角。
朝堂自然分为了亲太子和亲摄政王的两派,老国王如今油尽灯枯,世人都知道他时日无多了,但是这皇帝宝座到底花落谁家还是没个定论。
朝堂上波云诡谲,瞬息万变,昭阳城里每个人都被感染了紧张的情绪,平民百姓都只敢张望,这些天来每个人都紧闭大门,不敢出户,生怕一不小心就沾染上麻烦。
直到最近才破冰。
沉寂好久,如死水一般的昭阳城,因为摄政王苏淼突然公布的要迎娶王妃的消息,彻底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摄政王的亲事,苏淼到底是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给老国王冲喜,还是另有所图?
昭阳城还迎来许多想要一睹这个盛世婚礼的外邦人,短短几天时间,昭阳城的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就连柴房都租出去了。
昭阳城的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苏淼的眼睛,他安排的眼线遍布全城,这些人正在不断地向他报告着又有哪些人潜入了昭阳城。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潜入客的名单里,多了一个苏淼熟悉的陌生人。
“萧煜?!”
近卫的神情有些紧张。
“萧煜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王爷,要是他们发现了……”
苏淼却淡淡一笑,胸有成竹。“我还怕他不来呢。”说着,又问道:“小六最近在干什么呢?”
“六姑娘最近倒算安生,但是听千柔说,她经常向别院负责采买的仆妇打听外面的消息,偶尔还会让他们帮忙买些零嘴。爷,我看六姑娘要求您在告示上用雪倾城这个名字,摆明了就是想告诉那些正在找她的人她的位置,她到底还是不信您的。”
苏淼仍然笑着,只是这笑容有些落寞。他单手把玩着一个玉佩,那个玉佩由于被他常年拿在手中,上面雕琢的花纹都被磨平了,表面光滑,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
近卫认得这块玉佩,这是已经过世的惠妃的随身物件。
良久,苏淼才笑着说道:“如此不是正好,顺了她的意,也正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吩咐下去,这两天府里想必会有很多不速之客来访,让他们小心一些,别惊扰了客人。”
近卫领命退下,在门口,正好撞到门房先生正匆匆赶来,显然是有事要禀报。
门房先生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脚步没停,一路往里走,刚到门口,就向摄政王禀告:“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近卫不免感叹:主子还真是英明啊,刚说完不速之客,这第一位就上门来拜访了。
凉国摄政王和太子殿下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摄政王府里的下人对夏裴自然也没多少好脸色,将他引到客厅坐下之后就不管了,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枯坐了足足半个时辰。等到夏裴脸都黑了,苏淼才一袭红衣,满脸堆笑地走进门来赔礼了。
“哎呀,太子殿下真是对不住,国事繁忙,竟耽搁了。”
苏淼这不是摆明在炫耀,他日理万机,国事都要依仗他这个摄政王,而夏裴这个没什么实权的太子殿下整天却无所事事。
夏裴也是敢怒不敢言,更何况他这次来,不是为了来和苏淼逞这些口舌之快的。
“皇叔,你要娶谁我不会、也无权干涉,但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倾城,她都已经……”
提起伤心事,夏裴红了眼,像一只野兽。
在听到苏淼未过门的妻子竟然叫雪倾城的时候,夏裴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苏淼一定是故意的!
苏淼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凶狠。
“你说是我不肯放过倾城?当初是谁逼着她离开的?!你霸占着倾城的爱,又何曾拿真心对她?!”
“这世界上最没有权力指责我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你,倾城现在已经为我生儿育女,她也不会……”那两个字对苏淼和夏裴而言,都是忌讳,哪怕只是到了嘴边,哪怕都没说出来,却让两个人都红了眼,失了心,丢了魂。
“你不许再说了!”苏淼一把抓住夏裴的领口,“是你先把她当作筹码的!”
“那也是被你逼的,最后把她夺走的,也是你!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她现在还好好地在我身边,还是我的太子妃,还是我未来的皇后!”
苏淼的双眼红了,眼珠里尽是红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头盛怒的野兽。
“夏裴,是你先伤害她的!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的江山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交换,身为男人,你不配!身为国君,你更不配!”
苏淼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割在夏裴的心上。
夏裴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苏淼,你别忘了,我才是凉国太子,才是凉国未来的王,你永远只是我的臣!”
苏淼恢复理智,松开夏裴的领子,还不忘替他理理褶皱。“那就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
“你……”夏裴气结,苏淼仗着比他年长几岁,把持朝政,强占他的妻子,这仇,不共戴天!
“苏淼,我警告你,你要娶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雪倾城!”
“为什么不能是雪倾城,我的妻子恰好和太子妃重名也不许吗?太子殿下你这也未免太霸道了一些。”
“你分明是在故意羞辱我!”
苏淼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凤眼一挑,轻蔑地笑着:“不服?来咬我呀!”
夏裴吃了瘪,真的恨不得化身猛兽,咬上眼前这个妖孽的脖子,吸干他的血。
不过在经历了初听到消息的愤怒,和被戏耍的羞愤之后,夏裴反倒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自从听到雪倾城这三个字之后,一直在被苏淼牵着鼻子走,连忙调整心态。
见威胁无用,夏裴换了一种方式。
他在苏淼的面前坐下来,恢复了世人所常见的波澜不兴,宠辱不惊的太子做派。
“我今天才听说皇叔要成亲了,到底是哪家女子,能入得了皇叔的法眼,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认识一下这位皇婶。”
夏裴笑着打太极:“你皇婶小门小户出来的,现在见你指不定怕成什么样呢,等大婚之日,我带她去拜见圣上,你自然见得到了。”
夏裴心里冷笑:那姑娘都不怕嫁给你这个妖孽,还会怕我?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要是那个即将和苏淼成亲的女人,知道她这个名字是出自苏淼曾经求而不得的女人,不知道她会作何想法。
夏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不管用什么卑劣的办法,他也不会让倾城,再受到半分侮辱。
这次,他一定会守住她!
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他也会死死守住。
而苏淼,只是冷冷地看着夏裴咬牙切齿的样子。
他的这个侄儿啊,还是心气太高,看来,得给他找点麻烦练练了。
摄政王好事将近,府中早就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绸。
苏淼这些天越发意气风发,难得大发善心地设粥棚布施,还放话说会在婚礼前夕摆五天流水席,无论兵客来自何方,无论是何身份,都一概欢迎,是以很多食客,八卦客,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观摩宏伟的摄政王府了。
萧煜这边也收到了消息,连祁替他找来了两套夜行衣。
“爷,明天摄政王王府就要开始摆流水宴了,属下去踩过点了,摄政王府上下为了忙流水宴不可开交。属下进去踩点他们都没发现。”说着,连祁从袖口拿出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的就是摄政王府简易的结构图,其中王府西边的一个小院子,还特意用红笔圈了起来,显然,圈起来的地方就是摄政王府里为王妃设置的住所了。
连祁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图纸来。补充道:“不过属下打听到,这摄政王不止一处府邸,还有好几处别院,属下都去打探过了。属下觉得,摄政王很可能是在声东击西。属下在打探的过程中,发现有好几方势力在打探王妃的消息,凉国太子似乎也在找机会接触王妃,还有一群人,属下目前还没查到来历。属下觉得,要是我们真的想救出王妃,要抓紧了。”
萧煜看着几张图纸,心中有些不安。
看萧煜扶额不语,连祁有些着急了。
“爷,属下都等您指示呢,我们今晚要不要行动?”
摁住图纸,萧煜对连祁挥挥手,连祁懂他的意思,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连祁退了出去,刚出门,张崇他们就围上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萧煜一声令下,他们就行动把王妃给抢回来。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连祁,连祁却也只能对他们轻轻地摇摇头。
所有人都怨声载道,不懂萧煜在犹豫什么,明明那么想找到王妃,当初只是听说有名字中带有倾城二字,或者长得像王妃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找人,怎么眼看着要找到人了,爷却变得畏首畏尾了。
这些人中,连祁应该算得上是最冷静的,他知道萧煜在犹豫什么,接到消息,来到凉国,他们这一路都太顺遂了,苏淼现在还大开府门,颇有请君入瓮的意思。
他连祁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爷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连祁也实在不忍心看着爷继续这般自我折磨了。
当年,爷从药王口中得到消息,知道王妃服用的是假死药,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回长白山,路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跑死了好几匹马,到了长白山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直奔冰窟。
可是有多高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窟之时,就有多崩溃。
连祁知道,爷非常自责,自责没有守护好王妃,这半年来,他不问世事,一心扑在找人上,没有消息的时候,他就在冰窟打坐,或者在房间里,对着王妃的衣物发呆。那般豪爽潇洒的他,生生被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木头。
连祁也不知道,再找不到王妃,爷还能撑多久。
就在连祁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萧煜走出来。自从王妃失踪以来,萧煜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些天忧思更甚,眼底已经有深深的黑眼圈了。
即便这样,萧煜的余威和强气场,还是让所有人一看到他就恭敬地立在两边,保持沉默,静待命令。
“今晚继续行动。”
听到消息,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暗搓搓地期待起来。
但是没想到萧煜又补充了一句。
“就我和连祁两个人。”
“啊!”所有人瞬间哀嚎起来。“为什么呀!”
张崇更是直接,把所有人的心声都问了出来。
“爷你是不是要找到王妃了,就不要我们了?”
张崇如此直接的表白,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有人尴尬地咳了两声,提醒道:“低调,低调。”
萧煜没理底下人的叫嚣,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一路凶险未知,他为自己的妻子,不管是如何险境,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但是他不能带着兄弟们扑入摄政王府——这明显是陷阱的地方。
这时候,连祁劝道:“爷,兄弟们也是想出一份力。”
萧煜笑道:“其他人,我自有吩咐。”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今晚,他就要去探探这摄政王府的虚实。
还有五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日间侍女已经送来了定制好的礼服,还有一排排能闪瞎人眼的黄金首饰,可是小六却兴致缺缺,她两次成亲,都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的。
千柔见她闷闷不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宽慰道:“姑娘你也别多想了,王爷待你这么好,你们成亲他只会待你更好的。我姐成婚之前,也和你一样,担心嫁过去之后,夫家会对自己不好,结果呢,现在每天在我面前说夫君多好,还让我也早点嫁人享福。”提起被姐姐秀到牙酸的日子,千柔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呵,女人。”
说着,千柔还拍拍胸脯保证道:“姑娘,你信我,成亲真的很好的。”
小六嘴角抽抽,实在是不想打击小姑娘脆弱的心,也就千柔这么没心没肺,一个黄花闺女,和她这个已经嫁过一次人,成过一次亲的人,煞有介绍地介绍成亲的种种好处。
“千柔,最近昭阳城是不是来了很多陌生人啊。你出去买零嘴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吗?”
千柔点点头。
“摄政王迎娶王妃,那可是大事,自然万邦来贺。这两天客栈都住不下了,连带着小零嘴的价格都高了不少。”
千柔摸摸这两天瘪下去的钱包,肉痛极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发月俸。
“那有没有祁国人?”
千柔疑惑地反问,“祁国人长啥样啊。”
“就是和我差不多。”
千柔认认真真地盯着小六看了两眼,而后郑重地摇摇头,得出结论。
“姑娘最漂亮了,这世界上不会有和姑娘一样漂亮的人。”
小六:“……”这丫头这两天变着法夸她,她不是不了解她的那点小心思,把主子伺候好了,好多拿点赏银呗。可是她却算错了,小六自己本来就是一穷二白,她真正应该讨好的,是摄政王府里的那位主子。
千柔为荷包里越来越少的银子发愁的时候,小六也很愁,她这次算是破釜沉舟,也想好了,要是她都要成亲的消息都发出去了,萧煜还是没有来找他,那不管他是不是一个梦境,她都会彻底切断过去,再也不去想自己的过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安安心心做摄政王妃。
小六这边正犯愁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树叶刷刷翻动的声音,夏夜无风,偶尔有蛙叫蝉鸣,安静中还透着一些闷热。是以这树叶的刷刷声显得极为突兀。
小六打断了正在哼哧哼哧啃苹果的千柔,示意她不要出声,千柔看小六这样,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敢出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啥动静,千柔凑近小六,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小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看着千柔,“你为啥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怪吓人的。”
千柔:“……”
行吧,你是主子,你开心就好。
一主一仆在房间里面面相觑,到底不是办法,小六胆大,提出要出去看看,千柔吓得当下就走不动道,拉着小六的手猛摇头。
小六十分鄙夷,“平日里抢零嘴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怂,那么多东西你都吃到哪里去了。”
千柔十分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腩。
“这里,肉,我自己养的。”
小六无语扶额,见拖不动千柔,索性自己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千柔虽然怂,但是也怕主子出事,还是畏手畏脚地跟了出去。
妈耶,外面黑黢黢的,好吓人哟。
千柔吓得赶紧躲在小六的身后,也不知道是谁在保护谁。
小六壮了壮胆子,冲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喊了一声。
“谁?谁在那儿?”
一道男人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是我。”
伴随着声音,一个黑影慢慢地出现在灯光下,黑色皂靴,犊鼻裤,再往上,是黑色的束腰,等男人的脸慢慢地出现在灯火下,小六不免吃了一惊。
“你……”
与此同时,苏淼正在书房里认真写着请柬,一字一句,颇为认真。
送呈太子殿下台启……
启字最后一笔还没写完,近卫就走进来了。
他拱拱手,报告道:“王爷,不速之客来了。”
苏淼不慌不忙地写完最后一笔,不慌不忙地吹干纸上的墨迹,“来者都是客,让底下人机灵一点,不要打扰他们。”
近卫不像以往那样,领命就退下去了,站在原地,颇有些犹豫。
“王爷,几个别院那边……似也有访客闯入。”
苏淼终于没办法再云淡风轻,他搁下手中的笔,焦急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他们已经查到王妃了吗?”
近卫摇摇头。“属下不知。”
“是哪一拨人在翻别院?”
“好像是倾城山庄的人……他们今晚已经闯了两个别院了。”
听到是萧煜,苏淼的表情更不淡定了,连话都来不及吩咐,直接冲出门去。
苏淼连夜上了马,只带了两三个近卫就出门去了,他们前脚刚走,有两个黑影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夜里,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才刚刚拉开帷幕。
苏淼赶到城郊的别院,翻身下马,连缰绳都来不及系上,直接丢给了身后的侍卫。
别院门口,守门的将士本来在打瞌睡,听到马蹄声,迷迷糊糊中睁眼一看是苏淼来了,瞬间就清醒过来,忙站直身体。
苏淼现在没工夫管他们是不是在玩忽职守,命他们打开大门,问了一句。
“今夜可有人来过?”
将士们摇摇头。“回王爷,并无人来访。”
苏淼的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怀着不安,还是踏进了别院的大门。
他进去后,别院的大门就被关上了,而刚才还在打瞌睡的守卫,这下可是一刻也不敢松懈了。
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站得比木桩还要直。
跟随苏淼,守在巷角黑暗处的两个人看着门口的层层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慢慢退了回去,绕着足有两人高的围墙寻找,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处偏僻幽静、没有灯火的死角。两人都是武功了得之人,几个跃步飞蹬,跳上城墙。
站在墙头,院子里的风景一目了然。
院子不大,设计却十分别致,四面被荷花池围绕,只有一处红廊连接着大门和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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