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深处美人居
人这一辈子,天赋和努力当然最重要,但有时候运气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个东西。当然运气更垂青于有准备的人,你要是一滩烂泥,大概怎么也是扶不上墙的。
王宁和妻子谈起自己的事业,总说江之寒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大运气。读研究生的时候,他自我评价,无论是与人打jiā道的能力还是做学问的水平,在研究生中至少中上,说是上等也并不夸张。但经济系并非什么热专业- 对于热衷出国的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有关系的毕业后能去政fǔ部也很有力。王宁对二者均不感兴趣,他那时候老老实实计划的就是如何找一个不错的合资公司,当一个白领,攒钱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总的来说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加乐观主义者。
遇到江之寒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先是进江吴做吴茵的助理,后来出来做部经理,现在则是中州实业驻青州办事处的主任。这职位听起来不咋的,但无论待遇还是挑战都非一般iǎ白领可以企及。
江之寒是一个典型的“裙带主义”者,向来喜欢超速提拔安ā和自己ī人关系亲近的人,如果他们确实有能力的话- 譬如说以前的吴茵,譬如说现在的温凝萃。王宁和他的关系当然比不过这两位,但自从在青大认识以来,经历过时间的考验,是他在青大极少称得上的朋友的人之一。
自从决定分拆江吴集团,集团公司下的分公司多半改由江之寒在境外注册的投资公司控股,管理权几乎完全下放。但一定的管理协调还是必要的,他在境外的投资公司人员上几乎是个空壳,这管理协调的功能就落到现在中州实业青州办事处身上。
江之寒大刀阔斧的重组资产和名下的公司,这个过程中有四个人最关键:董事会里他最信任的黄阿姨- 凝萃的母亲,负责总调度协调的楼铮永,公司的法律兼经济顾问沈桦倩,还有就是从七中开始就追随他的老财务杜姐。在这之外,就轮到王宁,他身在江吴以前的总部所在地青州,很多具体的行政事物都是过的他的手。
江之寒从沪宁回到青州,第一个召见的就是他。两个人关起来谈了半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谈完公事,王宁邀请江之寒去家里坐坐- 他才贷款买了房子,准备下个ūn节就和范琪结婚请客。双方都见过了父母,现在已经开始新同居生活。
江之寒抱歉说今天有安排,知道范琪专请好假在家里等着,便让王宁拨通电话,自己亲口向她说声道歉- 话说当年是范琪倒追的王宁,但如今王宁早就翻身做了“奴隶”,唯老婆马首是瞻。吴茵以前就说王宁好福气,范琪格外向,爽朗又不失温柔,虽然相貌说不上漂亮,却有好妻子的所有特质。王宁研究生最后一年想去江吴实习,但面子薄,不愿和江之寒提起,还是范琪去找的吴茵,才促成后来这一系列转变。因为这个,王宁一向是对她很感jī的。
电话里和江之寒客气寒暄了几句,范琪说知道你忙,反正我们总在这里,以后总有机会请上你的客。但有个朋友说是有很急迫的事找你却联系不上,最多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所以我就先斩后奏让她过来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江之寒和王宁谈话的地方,便在如今青大扩建的科技园区。出走上十分钟,便到了青大的侧远远的看见一身红衣的漂亮姑娘向她走来,他不由牵动嘴角出个苦笑。
朱墨双姝,还真是人如其名……
有快一年不见了吧,方虹似乎圆润了几分,iōng脯鼓鼓的,少了在校园时的那几分青涩。她直直的朝着江之寒走过来,眼睛盯着他,里面慢慢的有火焰在燃烧。走到近处,江之寒似乎感受到升温的空气出个微笑,语气温柔的招呼,“好久不见。”
方虹不说话,死死的盯着他。有那么一刻,江之寒怀疑她会扑上来,抓住他使劲咬上一口。
他收起笑容,迎上她的目光。
方虹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句式很有几分偶像言情剧的味道。
不等江之寒回答,她说:“她默默喜欢你那么多年,你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换了一茬又一茬的nv朋友,有时候对她好些,送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有时候又疏远的很,几个月都不出现。好吧,你有个最好的借口- 她不过是妹妹,并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替她不平,她说,你又没有要求她喜欢你,自己找的何苦要赖在别人身上。我替她介绍男朋友,她说要看到你结婚她才死心。那好吧,我又劝她来和你摊牌表明心意,她说你觉得需要吗?好吧,那么就傻傻的等吧,等到uāuā公子结婚,不知道要等到jī年狗月。我才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青ūn活泼的让每个人都喜欢。一转眼,一个抗战都快要完了。”
方虹连珠炮般的说着,使劲喘了口气,又道:“好吧,说到底她就是喜欢你,要受苦受难也怪不得别人。有好多次,我真想来找你说,真把她当妹妹,就和她说的清清楚楚的,不要让她残留哪怕一丝的幻想。或者呢,求您了,早早的找个人结婚吧。但我知道她的脾气,我要来找你说些,也许就永远失去她这个朋友了,我在青大唯一的朋友,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想……我真希望你做出些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让她对你彻底的死心。你领那个拉琴的nv孩儿来和我们吃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完了她还照样给你写emil,一封又一封。我看到你身边的nv生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还在那里静静的等。我看到起初那么潇洒活泼的她,一年年过去,越发的多了些忧郁和感伤,心里真是后悔才认识她的时候乌鸦嘴的给她起了个外号林妹妹。”
江之寒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方虹道:“就算你真的只把她当妹妹,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妹妹总是拿来疼爱的吧,你怎么舍得那样伤她呢?”
江之寒沉默。
方虹声音愈发的高,“你是不是以为,伤了她就可以让她走开,你就可以为这些年的事情心安理得?!……”
吐出口气,看对面的男子,微笑没有了,神情还是温柔沉静的。忽然间,好像自己的一口气也泄掉了,语气有些奇怪的软弱,“江之寒……墨墨是个要强的人,不需要你这样的……我以前无法想象我会来对你说这样的话……但如果你愿意,就把你们那个哥哥妹妹的谎言一直维持下去吧,到你结婚,或是到她死心。兴许,会有那么一天的……但现在,请对她好一点,不要伤了她的心。”
孩儿为了好友,认真要求。
江之寒抿了抿嘴,“我正要去她那里。一起去?”
方虹摇头。刚才一番控诉似乎耗尽了她的气力,她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几秒的静止,然后无力的挥挥手,转身便走,留给他一个红è风衣飘起的背影。
林墨租的这处地方,离青大相当的远。进入研究生二年级,她只剩下一课,其它的便是在实验室做项目,作息时间非常灵活,所以住的远些倒也无妨。江之寒劝过她几次学车,她兴趣不大,总是说过几个月吧,拖到现在还是自行车代步,偶尔也打的和坐公车。
那晚义无反顾下了江之寒的车,大概是淋了雨,心情中没有洗澡便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又受了些风,第二天便发起烧来。这一回,她领教了什么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ōu丝,去校医院打过点滴,反反复复的一个星期才退了烧,却又落下个咳嗽的病,延绵不绝的一直纠缠着她,甚至有愈发严重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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